美國華人新移民蜂擁投奔共和黨現象的曆史思考
文章來源: cng2017-12-19 13:54:41

最近降下帷幕的阿拉巴馬參議員大戰,或者說還沒有最終落幕,因為失敗一方的共和黨摩爾還沒有認輸,比分非常接近,民主黨的Doug Jones才僅僅勝出兩萬票。這個結果對左派來說雖然是個驚喜,但是還有不少人不滿意,正如幽默諷刺政論家Andy Borowitz所說,“我們為險勝一個涉嫌性侵少女的慣犯而歡呼,這說明我們慘到了一個什麽程度”(It's a sign of how beat up we all are that we're celebrating a narrow victory over a serial child molester... but I'LL TAKE IT)。

的確,摩爾是一個兩次被從州最高法院首席法官的位置上開除的人,最近又深陷性侵少女的醜聞。本次選舉他遭到民主黨各族大聯盟團結一致的反對。這是一個美國政治光譜上極其極端和邊緣化的政客,這一點,從主流共和黨建製派也在不斷拆他的台,就可見一斑。在如此被動局麵下,依然能贏得48%的選票,實屬難得。

那麽在摩爾逆境中不離不棄的擁蹙是什麽人呢?除了保守派的大票倉,南方白人福音教派的基督徒以外,摩爾法官居然還有一支黑頭發黃皮膚的生力軍,一個號稱叫做美國亞裔共和黨聯盟的神秘組織(AAGC,Asian American GOP Coalition)。

這隻華人隊伍為摩爾法官掃街拉票不可謂不盡心,距這個組織自己的新聞簡報說“12月1號的下午5點,AAGC的骨幹成員六人以及兩名誌願者分別從芝加哥,肯塔基,田納西州的納什維爾和孟菲斯來到阿拉巴馬的伯明翰為Judge Moore助選. 12月2號周六的早上八點我們在領完任務以後就直奔掃街崗位,我們馬不停蹄,周六一天掃街近 700戶,芝加哥隊員開車10個小時,隻休息了三個小時就直奔赴戰場”。這些壯舉,“都感動到了摩爾先生…自己親自開車1個多小時趕來看望掃街的AAGC骨幹和誌願者”,留下一張在網上廣為流傳的摩爾和六女二男八位華人誌願者親密無間的合影。

隻是,在摩爾惜敗之後,不知什麽原因,這個AAGC組織很快刪除了他們為摩爾拉票的網上文宣。既然他們不好意思聲張,我也就不便再轉載合影了,保留一點隱私吧。

最近類似於AAGC這樣的美國華人挺共組織仿佛雨後春筍般一茬茬地長了出來,比如還有一個叫CAA, 還有叫UCCA的, 我也記不清具體名字,無外乎是Chinese, Asian, Conservative, American這幾個詞排列組合。他們的共同點,都是去年的華人挺川團CAFT(Chinese American for Trump)的骨幹成員另立山頭的成果。

由此可見,美國第一代華人移民立場偏向保守,支持共和黨的趨勢,仿佛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勢。這讓我不禁想到一位網友在我一篇博文上大聲疾呼式的留言,她說自己多年來政治光譜一直是左派。隻是近年來民主黨的“倒行逆施”,把她這樣仿佛是天生的自由派材料的華人中年女性知識分子,給生生逼成了共和黨。這種現象具有普遍意義,據說在2016大選前在文學城的一次非正規的民調,八成的文學城網民是挺川的。

華人在美國的曆史很長,但是數量卻很少。真正井噴的時候,是在六十年代的移民改革之後。那個年代的美國,絕對不講政治正確,有色人種抬不起頭來。華人呢,身背著一個百年《排華法案》的包袱,更是處在食物鏈的底端了。好在借了黑人領導的民權運動的東風,慢慢腰杆也挺直了。而且,當年的一個華人技術移民,也許要養活一大家子的親屬移民,生活拮據,受益於民主黨那些扶貧幫困的政策。所以,華人多年來是站在高舉多元平等旗幟的民主黨一邊的。

但是如今,來美的華人新移民和前輩們背景大不相同,我們很多是來自國內名校的“高端”人士,一隻腳剛踏進美國就有一個很高的起點了,然後在美國高校拿下碩士博士,順順當當成為白領高薪的技術人員,住大耗子開好車,美國夢就這麽實現了。

可惜好景不長,娃兒一上學,傻眼了,學校教育思想自由化同性戀教育讓媽媽們驚恐萬狀生怕兒子給哄騙成GAY;娃兒上高中,緊張了,民主黨要合法化大麻磕藥更容易了;娃兒要畢業考大學,崴泥了,華人孩子學習刻苦成風,加上家庭條件優越,雖然橫掃了藤校的名額,然而也讓名校涉嫌刻意提高華人孩子入學的標準,民主黨大力支持的“Affirmative Action”,成了控製華人分享社會資源的依據。如此,先不談什麽非法移民反恐反難民,單憑教育這幾條,就足以把大批視下一代前途為生命的華人給推到民主黨的反麵了。

目前,華人這個群族在政治上大規模地造左派的反,不禁讓我想到近年來美國另一個少數民族的左右搖擺,那就是穆斯林社區。也許你都不敢相信,在2000大選,70% - 90%的美國穆斯林都是共和黨保守派的支持者,把票投給了小布什。因為穆斯林和基督教福音派的三觀更加一致,他們都有強烈的傳統“家庭”的觀念,反對女人在社會和職場上出風頭;在宗教上,本來安拉和上帝就是同一個神,耶穌也是伊斯蘭教中的偉大先知;在血統上,上帝的子民猶太人和阿拉伯人其實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們共同的先祖亞伯拉罕,和大老婆生了以撒,就是猶太人的祖先,和小老婆生了以實馬利,就是阿拉伯人穆斯林的祖先;至於同性戀變性人這類話題,在兩教中都是大逆不道被千夫所指。所以,穆斯林投票給滿嘴福音上帝信仰的共和黨,一點壓力都沒有。

然後911發生了,穆斯林麵對什麽樣的壓力,可想而知。不過小布什還真是對得起把票投給自己的穆斯林選民,911過後才一個禮拜,塵埃還沒有完全散去,總統就蒞臨清真寺說“Islam is Peace”。隻是,大廈將傾,獨木難支,共和黨的主流越來越容不下穆斯林,把他們當成安全隱患。到底是堅持三觀捍衛原則,還是維持他們在美國社會的立錐之地?美國穆斯林不得已選擇了後者,到今天居然成了民主黨社會大聯盟中最為堅定可靠的一支反川力量。

所以說,黨還是那個黨,意識形態還是那些意識形態,隻不過,人的地位變了,利益變了,立場也變了,未必就是某黨“倒行逆施”的結果。去年大批華人轟轟烈烈挺川,運氣比挺摩的AAGC好,至少壓對寶了。最近傳出川司法部要嚴查藤校在入學上歧視華人的指控,又讓多少人老淚縱橫感歎“挺川沒白挺”!可是事情都是兩麵的,現在川政府為了減慢移民,又節外生枝地要在綠卡申請中加入一對一麵試,讓本來就被漫長排期折磨得望眼欲穿的華人等的時間更長了(Immigration authorities will require an in-person interview for certain applicants for green cards, a change likely to slow the process of obtaining one)。那些身份還沒搞掂就忙著挺川的華人,該做何感想?昨天老川發表國家安全講話,又把中國對美國的安全威脅提上議事日程,並醞釀政策限製中國留學生的流入以防止盜竊(One new policy proposed: Restricting visas to prevent intellectual property theft by foreigners, particularly Chinese, who travel to the U.S. to study science, engineering, math and technology)。試想,如果沒有了強勁的新移民的輸入,美國華人這個少數民族,前途豈不暗淡?

另一個社會群族大規模轉黨的例子,就是象阿拉巴馬這樣南方州的福音教派群眾,在60-70年代逐漸集體從民主黨倒向了共和黨。比如阿拉巴馬另一個老資格參議員Richard Shelby,是在克林頓總統任期內才叛逃離開民主黨的。在摩爾法官的性醜聞剛被揭發出來的時候,保守名嘴Rush Limbough一個勁兒地強調:摩爾的那些囧事,是在他還是民主黨的時候幹的!這樣的辯護,可能連鐵忠的摩粉也覺得不好意思,就沒有采用。不過事實是對的,在三四十年前,摩爾作為美國南方州基層政治幹部的一員,是根正苗紅的民主黨員。

這個轉變是怎麽發生的?有一個傳說,林登約翰遜總統在簽署Civil Rights Acts和Voting Right Acts之後,向一個助手感歎:We Democrats may have lost South for a generation。這個傳說未必真實,但是約翰遜總統絕對清醒,確保黑人民眾的公民權和投票權,是當年的民主黨基本盤,也就是南方白人所堅決反對的。但是,原則就是原則,理念不能動搖,政治代價再大,正確的事也要去做。

聰明的尼克鬆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們抓住南方白人急切要用選票懲罰民主黨的空當,興兵南下,拋出討南方選民喜歡的議題和政策,促成了美國現代政治版圖的最大地震。於是,從70年代起一直到今天,大多數南方白人選民唾棄民主黨,成為共和黨的堅實票倉,中間隻短暫支持過吉米卡特這個淳樸的南方民主黨農民,是唯一的例外。

沒有永恒的黨派,隻有永恒衝突的理念,和永恒變動的利益。在特定的曆史條件下,部分社會階層根據個人理念和切身利益,調整政治立場和光譜,是民主生活下的常態。隻是,如果立場的變動過於驚天動地,就會讓人疑惑是不是在哪裏出了什麽問題。比如,在歐洲國家裏極右的新納粹和光頭黨最狂熱的地方,並不是英法德這樣老牌的資本主義民主國家,而恰恰是類似匈牙利羅馬尼亞這樣的前東歐社會主義國家。因為在常年的社會主義教育下,人民沒有自由思考的機會和空間。這樣畸形的教育缺失造成了集體社會人格的不健全,所以,大幅度的從從極左變成極右,從向往世界大同的共產主義思想,變成極端排外的種族主義,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