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春雨沙沙(7) 快樂玉子 苗子這輩子沒去過酒吧。推門進去時,她不覺吃了一驚。 她每天上學放學都路過這條街,沒有想到不起眼的小門臉背後居然有這麽大個空間,如此不同的一片天,簡直就像電影畫麵。 酒吧的右方有一個長形吧台,吧台後站著二個賣酒人。一個調酒師一個負責接待顧客和收銀。來喝酒的人喜歡坐在吧台旁的高凳子上。人少不忙時,調酒師和女招待和喝酒的人一起聊天解悶。酒吧的左邊,不規則地擺著大小不同的桌子。不同的人群選擇自己喜歡的桌子。 大衛帶她徑直朝裏走,選了個二人桌坐下。看他熟門熟路的樣子,必是這裏常客。 酒吧角落的小樂隊正在演奏爵士音樂。柔軟舒緩的音樂,像一個沉緬往事的老人,深情委婉地細訴如流水般逝去的時光。 酒巴的燈很暗,泛著昏黃迷濛的光,猶如睡眼朦矓的半醉漢子。 昏暗的空氣彌漫著柔和的感傷情調,那種讓心溫暖安寧的淡淡鄉愁。 苗子的心不由自主地被融化,像疲頓的遊子回到了家。 起初,她有些拘謹,沒想清楚該喝什麽。 大衛很隨意,“若不想喝酒,你可選擇不含酒精的軟飲料。” “啤酒的度數不高。”他補充說。 沉醉於酒巴欲哭無淚的哀傷氛圍,苗子情不自禁地想喝酒。 選一罐貝特威啤酒,她的台灣朋友西西推薦過這個牌子。 與大衛麵對麵坐著,她小口小口的咪,他大口大口的飲。 大衛要了半打啤酒。六瓶呢,怪不得他肚皮大。 一杯接著一杯。麵前很快擺起一排空酒瓶。 “美酒加咖啡,我隻是心兒碎,想起了往事,又喝第二杯。” 不知怎麽想起鄧麗君的歌,她開始喝第二罐。 來美國半年多,人在自由國家,心何時自由過?分居的苦惱,女兒的思念,緊張的工作學習。心幾乎揪成團結難以打開。哪裏有心境有閑暇享受自由。對於失去生存自主權的人來說,自由顯得奢侈多餘。 酒精起作用了,緊張的身心放鬆下來。難得玩一把自由,盡情地喝酒,享受似醉非醉的心靈輕鬆。 本想趁此機會和大衛說說論文探討美國文化。沒想到爵士音樂和酒改變了初衷。 隻想忘了一切,無拘無束地放空自己,輕輕鬆鬆浸在酒裏。 “你常和你女朋友下酒巴?”苗子話一說出口,自己都覺奇怪,怎麽會問出這樣愚蠢的問題。腦袋進水了? 大衛倒是放鬆隨意,“和第一個女友一起時,從沒去過。和第二個倒是常常去。” 沒想到書呆子的女朋友還一個接一個。 “第一個女朋友不喜歡喝?”見大衛不在意,苗子也放鬆很多。 “第一個女朋友父母都是醫生,他們認為喝酒對健康不利。”大衛說。 “你能忍住?!”苗子知道大衛經常下酒巴。 “年輕時我很少喝酒。更何況愛一個人時,會千方百計想做讓她高興的事。”大衛沉浸在往事中,“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一起看電影遊泳跑步,一起去看大海。她住的遠,每天早上開車接她,從中學接到大學。一天沒拉過。大學後我們租房子一起住,她喜歡熬夜,每天早上我做完早飯,才叫她起來,她說我是她老媽。老媽就老媽吧。每天很忙很開心。九年多啊,竟沒空去喝過一次酒。” 伴隨著感傷的音樂,癡情人絮絮叨叨地敘述著。 “為什麽沒結婚?”苗子問。 大衛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她一心想成為醫生。還要當眼科的專科醫生。她說,她想進哈佛醫學院,她做到了,走了。我留在家鄉的中學教書。不住一起,時間久了,感情漸漸變淡,分道揚鑣了。” 能感覺到心靈深處的一個地方還藏著他和她的九年時光。畢竟深深地愛過喜歡過。可惜清純的戀情經不起分居兩地的消磨,隻能是美好回憶罷了。 “為什麽不去找她?遇到一個彼此相愛的人多不容易。”苗子遺憾地問。 “那時我爸生病需要我照顧,我必須留下來。再說我也喜歡自己的工作。” 大衛很理性,他清清楚楚看到兩人的未來。長期異地,她能為他守多久? “她結婚了,丈夫也是醫生。過得很好。” 苗子默默無語。 愛情如一朵脆弱嬌豔的玫瑰花,經不起風吹雨打。她有了好歸宿,他呢? 突然苗子想到她的鄰居。為到加州找工作,把女朋友托付給自己最好的朋友。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回來時,女友成了好友的妻。 這年頭感情變得快,海枯石爛的愛情故事宛若夢幻的童話故事。 “你和你丈夫分開好幾個月了,婚姻沒問題?”大衛突然問。 美國人眼裏,夫妻分居三個月,便是離婚的大限。 “簽證出了問題。移民官懷疑他有移民傾向,因為他父母姐妹都在美國。移民官說,必須提供足夠材料證明他必須來陪讀。” 說到證明,苗子心頭飄過一片霧霾,灰蒙蒙的。 不願意讓不開心的事壞了氣氛。“喝酒!” “好,幹杯。” 兩人把酒杯舉得高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