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叉 戟 與 裏 蘇 諾 夫 （下）

（圖）1953年版2分錢人民幣上的裏2客機

（續昨日）下飛機前，我忍不住問副駕駛：“這架飛機為什麽看上去這麽眼熟呢？”他說：“那是因為你每天都看到這種飛機，你就是看著它長大的。”他見我還是不明白，就笑著說：“你從口袋裏掏出兩分錢的紙幣來看看，上麵畫的就是這種飛機。”

我這才明白原委，又問：“這種飛機是什麽型號呢？” 副駕駛說這是蘇聯製造的裏蘇諾夫2型客機，簡稱裏2。我問：“這架飛機為什麽如此老舊？”他說這飛機已有近三十年機齡。1949年後西方國家對華禁運，所以隻能從蘇聯進口飛機，就包括這種1940年代研發的裏2小客機。到了1960年代中蘇交惡，連蘇聯都不賣給飛機了，我們自己又造不了，所以全國的民航客機差不多都是又老又舊。

我說：“不對啊，我去年還坐過三叉戟，那可是又大又新呢。”他笑道：“那是你運氣好，碰巧趕上了。”原來林彪出事後，中央首長們覺得這種三叉戟飛機不吉利，難怪林彪會落個“折戟沉沙”的下場。於是乎中央首長們竟無人再肯乘坐三叉戟，無奈之下空軍隻好把剩餘的三架交給民航使用，才讓我這平頭百姓碰巧過了把癮。副駕駛最後說：“你別小瞧這架裏2飛機，二十多年前可當過偉大領袖毛主席的專機呢。” 副駕駛一番話，讓我不禁對這又老又破的小飛機刮目相看。

這就是四十年前，我在中國大陸經曆的乘飛機往事。現在想來，這兩段經曆，其實是時代變遷的小小縮影。1976年毛澤東死了，他發動的文化大革命隨之壽終正寢。人們從十年浩劫的沉重壓抑下逐漸蘇醒，膽子開始大了點，想嚐嚐乘飛機的滋味了。要是處在文革的政治高壓下，別說我這“臭老九”知識分子，就連李主任這樣的芝麻小官，也絕無膽量異想天開，不坐火車改乘飛機的。

當時也是人們開始改變命運的年代，就在乘坐裏2飛機的三個月後，我被錄取為文革後第一屆研究生，從而開啟了自己人生道路的新篇章。後來隨著對外開放，中國大陸購入大批美國波音與歐洲空客的新型客機；三叉戟飛機不久就被淘汰，更別說那老掉牙的裏2客機啦。（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