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城和維加斯
文章來源: 迪兒2019-01-12 15:02:31

九月豆的賭城遊記,也勾起了我關於賭城的回憶。

二十年前的時候,在紐約大都會,留學或打工,是大多數來自中國大陸的新移民的生存狀態。對他們來說,位於新澤西的大西洋賭城,是一個便宜又高檔的休閑好去處。每天,都有從華埠出發,去不同賭場的巴士發財團,團費大約20塊的樣子,到了那邊,賭場還給每個乘客返還25塊。據說,一些閑著無事的老人,把它當成一種賺錢手段,隔三差五往那裏跑。

我老公先我半年到紐約,為了省錢,他舍不得住公寓,在當時的勞工區,皇後區的Elmhurst分租了一間房。和他同住的,有學生,也有在衣廠和餐館打工的。除了乘地鐵可以去的紐約景點,他玩過的唯一一個地方,是大西洋賭城。聽他說,他玩了老虎機,贏了輸,輸了贏,直到把賭場給的25塊錢都輸光。那時,我剛到美國,心裏直埋怨他,為何不見好就收呢。老公還說,他那幾個打工的室友告訴他,他們的老板反複告誡他們:吃,喝,嫖,賭這四項,唯有最後一項不能碰。在華埠,上至老板,下至打工仔,被賭博害得家破人亡的數不勝數。

我到紐約不久,老公一個同學來美國短期學習,借道來紐約玩。我還沒去過賭場,正好和他結伴一起去。我倆坐在發財巴士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坐在前排的一個老伯,不時回過頭來接個話。他說,你們是第一次來賭場吧,記住了,千萬不要賭。我問,有那麽嚴重嗎?他說,你不能想象的,多少人輸得連褲子都沒了。

巴士到了,賭場的回扣也發了,下車的時候,老伯讓我們跟著他走。我們跟他進了賭場,隨著他在裏麵穿來穿去,最後,他推開了一扇大門,門外是原木鋪就的步道和藍色的大海。見我們有些疑惑,他說,年輕人,把錢收好了。到海灘上去走走,看看風景,找地方吃頓飯,下午就回家吧。我們倆懵懵懂懂地走出大門,卻不見老伯跟上來,回頭看,他已經沒了蹤影。

雖然比不上維加斯的紙醉金迷,大西洋賭城也有它的美。海灘上鋪著長長的原木色的步道,一邊是宏偉高聳的,形態各異的賭場建築,一邊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我們找了一家非常便宜的自助餐,吃過飯後,還是回賭場體驗了一把。結局一樣,輸了贏,贏了輸,25塊錢夠玩一陣。傍晚的時候,我們按時間返回巴士。要發車了,前排老伯的座位還是空的。我提醒導遊,還有人沒回來呢。他座位邊上那個人說,不用等了,他賭錢今晚不回來了。我吃驚,他可是一直教導我們不要賭博的。那人笑著說,因為他愛賭,更知道賭博有多害人。

第二年,我申請媽媽來美國探親,也帶她去了大西洋賭城。在對新事物有好奇心這一點上,我挺佩服我媽媽的。她饒有興致地玩老虎機,輸了不著急,贏了也不收手。印象中,那25塊錢讓她玩了許久,最後還有點小賺,媽媽用那些錢在賭城的禮品店買了枚戒指。我回國的時候,媽媽喜歡給我看她收藏的寶貝,她總是開心地提醒我:記得嗎,這是我在大西洋賭城買的,雖然不是真的,但是真的很漂亮。

又過了一年,公公婆婆也來和我們小住。幾乎同時間,老公推薦的,他在國內做項目時的幫手Eric,終於拿到H1簽證。Eric從中國過來不久,我鼓動他去賭城玩,順便帶上我公婆。晚上回來的時候,Eric興奮得不行,他玩老虎機的時候,贏了五百塊錢。後來,Eric告訴我,那五百塊錢是他的及時雨。Eric是拿到碩士學位直接出國的,他家裏不富裕,還是幫他換了一些美元。可是,他卻將大部分錢留給了當時的女朋友。來到這邊,工資還沒發,房租卻不能不繳,正發愁呢。

下麵的故事和維加斯有關了。搬到加州的頭幾年,專門去過,順便路過,還陪過親友,去了維加斯許多次。我們偶爾花錢看演出,但是大多數時候,是看風格迥異的酒店建築,還有Strip上的免費表演。我依然想重溫在大西洋賭城時,老虎機帶給我的快樂。但是,幾次下來,發現維加斯的體驗完全不同。20塊錢的預算,幾分鍾就被它吞沒了,再也體會不到輸了贏,贏了再輸的樂趣。我斷定,維加斯的賭場,特意將老虎機的獲獎概率設得很低。聽說,越是高檔的酒店,這個概率就越低。反正,我不再有興趣玩了。

後來,經常在一月份,去維加斯參加消費者電子大展,就是著名的CES。記得2010年的時候,住在Circus Circus。這個酒店當時在Strip上比較遠端的位置,晚上走路回去的時候,兩邊都是蓋了一半的爛尾樓,黑洞洞的。當時想,不知什麽時候這些爛攤子才會有人接手,現在,怕是早已身價百倍了。今年的CES剛結束,據說以無人駕駛汽車和人工智能為主旋律。前兩天還和同事說,好多年沒去了,該回去看看了。

最後,講一個小故事。第一次去CES,在LA機場Boarding的時候,空乘問我要不要坐緊急出口處的位置,那一排中間的位置空著。我說,我不知道怎麽開緊急門,坐在兩邊的男士都用眼神鼓勵我,讓我不用擔心。CES期間,酒店飛機都滿員。可以理解,他們當然希望我這樣小身量的人坐在中間,他們可以舒服一點。

我的鄰座是一個老者,他也是去CES,順便去看看在維加斯生活的女兒。他提議,下飛機後我們可以同乘一輛出租車去展會。我同意,雖然是公差,我也不喜歡浪費。他說,晚上已經在巴黎酒店的法國餐廳訂了位置,和女兒共進晚餐,如果我願意去的話,他覺得很榮幸,他也想讓女兒認識我。我這人一向大大咧咧,覺得也沒有什麽不可以。

下午展會結束回到酒店,接到同事電話,約我一起出去吃飯。在同事關係之上,我和他也算是可以相互開玩笑的朋友。我說,去不了,一個飛機上認識的人請我吃飯。他說,你覺得這樣合適嗎?我說,有什麽不合適,在公共場合,人家一個老先生,還有女兒在身邊。他說,你應該問問你先生,看他是不是同意你去。什麽大不了的事,還要問問我先生,不去就不去唄。我不想再囉嗦,和老先生打電話,借口說臨時要和供貨商開會,非常抱歉。

我和同事去了凱撒皇宮的自助餐。九月豆說,凱撒宮的自助餐是拉斯維加斯排名第一的。可是,我的那一頓,卻是我吃過的賭城質量最差的自助餐,阿拉斯加蟹腿和我的食指一樣粗細,味道還不新鮮,有些蝦的泥腸也沒有清。或許,凱撒宮有不止一家自助餐吧。或者,我吃過的那家已經被優勝劣汰了。

我也看到豆豆和燕麥禾兒在聊巴黎酒店的法國餐廳,哪一個菜做得驚豔。好後悔呀,本來,我是有機會去大吃一頓的,都怪我那個同事。罷了罷了,計劃一下,什麽時候再去一趟。這次,自己請自己,看誰還敢攔著我。

一個經常一起去滑雪的朋友讀了我的滑雪流水賬,她微信我說,我應該寫寫我們這些年的變化。我們的孩子漸漸長大了,我們的物質條件越來越好了,我們的心態也越來越平和快樂了,可不是嗎,那時侯出去玩,一塊錢都想掰開花,就差沒有自帶幹糧了。現在,我們有能力選擇自己中意的酒店,看自己喜歡的演出,品嚐有名的餐館。不過,還是要記住老伯的教誨:不要賭。

(照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