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庫切,和他沒說出來的話
文章來源: 文取心2020-10-14 21:47:21

關於庫切,和他沒說出來的話

近二十年來,諾貝爾文學獎最為詭異的一次授獎,是2003年給予了南非作家約翰·馬克斯韋爾·庫切的長篇小說‘恥’。說‘詭異’是因為諾貝爾評選委員會如西方的大眾媒體一樣,一直被左傾文人所把持,進入諾貝爾的篩選範圍必定是‘政治正確’,普世價值,提倡人權,同情底層。如果沒有入眼的,矮子裏勉強拔個長子,情願把獎授予那些似是而非的二流作家。從另一個側麵來說,文學跟世情一樣,江河日下。當代文明的價值觀陷入混亂而分崩離析,已經不可能產生像托爾斯泰或雨果那樣的作家,物質迷蒙了心靈,如今的作家既為物喜,又以己悲,是不可能有宏大的心胸把握世界的本質,而政治和金錢,是文學最大的汙染。

關於‘恥’這本書,已經有太多的評論,在此就不作具體的贅述。庫切作為一個上層建築的白人知識分子,經曆了整個南非從白到黑的政治嬗變過程。在這本書裏最為尖銳的提問就是;當下層的人掌握了權力之後,他們會怎麽對待交出權力的我們?

這個‘下層’的意義涵蓋了膚色,經濟地位,民族分野和文化認同。

其實這是個多餘的問題,回望一下,曆史長廊上琳琅滿目地掛滿了血淋淋的先例,路易十六對雅各賓黨人的妥協把自己送上斷頭台,羅曼諾夫皇室對布爾什維克的寬容換來了全家被殺戮,中國民族資本和知識階層對共產黨同情換來的是財產的清算和人格的整肅,你妄想用妥協換取和平,對方卻要你命。沒有誰比毛澤東說得更明白了;一個階級推翻另一個階級不是請客吃飯,而是暴力革命,是兜底翻。

那一個民族取代另一個民族掌握權力會怎樣呢?

庫切的書中的南非,曼德拉政權上台之後,百分之百地以膚色施政。白人的工廠和商業被強征,白人的土地被兼並,男人被毆打,殺害,女人被強奸。而這一切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的,投告無門,罪行甚至得到新政權的默許甚至慫恿。

在歐洲許多國家,穆斯林化的跡象已經很明顯,但在白人左派知識分子的護航下的穆斯林運動,一開始以被壓迫的異族文化獲取同情,一旦強壯到可以左右政局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實行穆斯林法規,繼而強迫當地所有的人改信伊斯蘭教,敢於反抗的人會受到鎮壓和迫害。別說這不可能發生,曆史上穆斯林已經多次上演以大屠殺來逼迫改變信仰的事例。

相比起來,美國的平權法案隻算是牛刀小試,同樣的成績,黑人可以加分。同樣的資曆,黑人優先得到職位。這是赤裸裸地以膚色來區別對待的例子。大家竟然裝作看不見,高喊反對膚色歧視的左派最後還是跌進自己挖的坑裏,也算是民主奇葩一朵。

別跟我說弱勢群體怎麽怎麽的,弱勢不是躺著就能改變的,任何的收獲都需要踏踏實實地付出。四百年了,在美國這片世界上最寬容的土地上還進化不好,老是說自己的無能是因為別人的壓迫,那上帝來也是束手無策。

如果你以為‘弱勢群體’不會歧視別人,那你就太天真了。筆者近來有事去地區眾議員的辦公室,一個接待室大概兩百來個平方米,四周牆上密密麻麻掛滿了眾議員跟各種人的合照。你猜怎麽著?照片上幾百人中沒有一個是她族裔之外的人,沒有白人,沒有西班牙人,沒有亞洲人。什麽意思?作為一個選區的議員,她代表這地區所有族裔,而她的辦公室開銷也是由各不同族裔的公民支付,但直觀上她隻代表她那個族裔,先不管她這種做法是否得當,換了個白人眾議員如此又會有什麽結果?

其實你仔細一想,所謂的平權,破綻漏洞多得不可勝數,就拿最近被人舉在頭上的那條標語來說吧;BLACK LIFE MATTERS。那不同顏色的LIFE呢?不MATTER了?從曆史來看,所有偏激的口號的兌現率連百分之一都不到,而且更可能成為獨裁者攫取私利的工具。想不到‘白馬非馬’的荒謬意義竟然在美國政治中變成活龍一尾。犯罪分子在拘捕、襲警中被擊斃,LIFE MATTER了。被犯罪分子搶劫財產,剝奪生命的無辜受害者倒悄無聲息了?紐約兩個警察被謀殺,那些左派媒體提過什麽MATTER 了嗎?什麽世道!

 

庫切在‘恥’中最為詭異的角色並非戴維·盧裏,而是他的女兒露西,一個和平無害的,安靜低斂的白種女人。她留戀自己唯一的小農場,希望在政局遽變之後繼續留在南非。卻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三個年輕黑人毆打與強奸。強奸發生之後,她父親和朋友都勸她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但她最後的決定是留下來,忘記在她身上發生過的事情,並且嫁給年長的黑人做沒有名分的老婆,以此來尋求保護。受過教育的她肯定知道,這種‘保護’是極不靠譜的,她就是嫁給了黑人,就算她的土地和財產也一並歸入黑人的土地。在黑人的眼中她依然是個異類,在黑人群體中,一身白皮膚的她是個賤民,如果有起種族衝突來,她將會是第一個被挑出來殺掉的替罪羊。但她還是那麽做了,別無選擇。因為在那些鼓吹種族平等的人和強奸她的黑人青年眼裏,她隻是一個帶有‘原罪’的白人女性,她的傷痕無足輕重,沒人在意。在這裏,庫切把小說從刑事事件的層麵提高到心理層麵;所謂的民族和解隻是政客們攫取政權和財產的包裝紙,漂亮包裝紙打開後隻是一堆現實的狗屎。在理想主義大旗之下,人性之惡表露無遺。庫切而且在小說裏隱晦地諷刺了近代一直高漲的女權主義;當你動手毀壞你自己民族和階層的基礎,最終落得個被強奸和暴力對待而收場。

書中還有個細節,當大量的白人逃離南非時,他們所飼養的寵物狗被遺棄在當地。露西建立了一個收容所,雖然這些狗過不多久還是會被人道毀滅,至少還有個臨時棲身之地可以苟延殘喘。可是在搶劫發生時,那些黑人暴徒把收容所裏的狗也一起殺掉,因為那些狗一見到黑人就狂吠。蓄養寵物是作為白人生活方式的一種象征,是不被新的掌權階層所容忍的。

南非以前是非洲最發達的國家,遊客如潮。而現在則是經濟千瘡百孔,治安惡化,遊客駐足。文明建設起來需要漫長的時間和大量的工作,毀掉卻隻要短短的幾年。

我想庫切作為一個純粹的小說家,他並不是要宣揚階級和種族對抗,他隻是揭示了在所謂社會公義和種族融合之後呈現出來的真相,這個真相是如此地不堪,如此地反諷,以致所有的主流媒體閉口不言。當年鼓吹南非政權和平轉移的聯合國和媒體,現在好像完全忘記世界上還有南非這樣一個國家,作為一個階層的南非白人被拋在底層無人問津。

一個小說家是無法對抗曆史進程的,但他可以指出其中的荒謬之處,給予處在夾縫中的人們投去同情的一瞥。而我們讀者,也得以清醒的眼光,看到光鮮的理念之下的現實並非那麽美好。如茉莉花運動,所釋放出來的危害遠超過當初所估計的。從而對那些理念的鼓吹者心懷警惕。畢竟這個地球是我們所僅有的,在破壞之前沒想好如何建設,或者眼高手低建設不起來,那麽,災難將注定是破壞唯一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