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大早LG走進廚房，看到我邊做飯邊合不住嘴地笑，問我在笑什麽。

我拿出手機讓他看微信裏父親昨晚發來的一長串照片，從我胖胖的穿著丫丫褲的百日留念，到奶奶抱著我對著鏡頭眼淚汪汪的周歲照，再到和隔壁同年同日出生的麗麗手牽手，腦門點著紅點的小閨蜜照… …

辦公室聖誕節聚餐要玩一個猜娃娃照的遊戲，讓每人上傳一張自己的娃娃照，大家猜是誰。昨晚迷迷糊糊入睡前我想起來給地球那邊的老爸發了條微信，讓他這兩天如果有時間翻翻老相冊找兩張我兒時的照片發過來，可愛點的。不出所料一大早睜開眼就收到老爸的15張照片。這個老爸！

那時候照相要去專門的照相館，最早還是黑白照，不過質量很清晰。老爸最近著迷於用手機App編輯照片，製作視頻，把這些老照片都上了色。我的百日留念眼睛被老爸染成了藍色，忍不住笑。

“哈哈哈“LG也禁不住樂起來。

我知道在他眼裏他老婆永遠是可愛的，就象在爸爸和奶奶眼裏我永遠是個聰明漂亮的小姑娘一樣。可我越看自己小鼻子小眼，真是個醜小鴨。

和我合照的麗麗才是個真正的小美人。羨慕麗麗的大眼睛，自然彎的頭發，高高的個子，修長的小腿，身上的每個部件都比自己好看。麗麗後來也果真走文藝路線，進了部隊的文工團，不過婚姻不順利。第一次被從初中就開始狂追她，後來成了律師仍然堅持不懈的男生最終把她娶到手，誰知結婚後這位男生竟然婚內出軌。失望至極，麗麗嫁給了一位二婚的比她大很多的部隊首長，一直沒有孩子，也不知是她不想要，還是前麵婚姻有了孩子的首長不想要。

想到這裏我感到夾在兩個男人之間的自己是幸福的。告訴LG, 他說這麽帥的兩個男人每天圍著你轉，你這是前輩子積的德啊！這人得寸進尺，倆人氣我的時候就不說了！

看著奶奶抱著自己的那張周歲照，我的鼻子一陣發酸，感覺眼角濕濕的，和那時候由於害怕鏡頭而眼淚汪汪的自己一樣。

奶奶的頭發梳理得光光的，在後麵挽了一個髻，讓我想起了宋慶齡。她們那一代人梳慣了髻，幹淨利落，從來沒記得奶奶把頭發散下來。她的衣服也每一件都親手縫製，那種帶襟的衣衫，盤得很講究的扣子，商店裏是買不到的。

最後一次見到奶奶是出國前跟她去告別。她已是老年癡呆後期，見我進屋，急急忙忙找梳子，說自己頭發太亂，見不得人。

現在想來也許那一回奶奶根本就沒有認出我來。可我當時竟然沒有察覺，挽著她的手，心裏除了難受不知道說什麽。奶奶也想不起來說什麽，急得不停地責怪自己“你看我，想不起來，想不起來… …”

這就是那個冬天裏給我縫製棉襖棉褲棉鞋，說我結了婚要跟著我給我煮一輩子我最愛喝的黑豆玉米粥的奶奶嗎？

我把事先準備好的一點錢塞進奶奶的手心，別的就真的不知道能為她做些什麽了。

老去，我們每個人有一天都會老去… …

想不到這個猜娃娃的遊戲竟然勾起這麽多往日的回憶。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我還是照片裏的那個醜小鴨。大多數的醜小鴨估計都變不成白天鵝。好在自己算是一隻四肢健全，快樂，獨立的醜小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