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的聖誕節還沒到，暴風雪先到了。電視台不停地警告大家沒有急事最好呆在家裏，不要出門。看機場取消的航班造成大批轉機乘客滯留，人滿為患。

國內的疫情自突然宣布開放以來，也如這邊的暴風雪一樣肆虐橫行，一發不可收拾。大哥和大嫂都不幸中招，發燒咳嗽。誰知火上澆油，照顧了老父親半年的護工突然提出辭職，要回家過年。

這幾天為給老父親找新護工的事每個晚上LG都要打電話跟大哥商議，嗓子都聊啞了。大哥那邊經受著奧米克戎的折磨肯定更是難受。

要說這半年來我們都非常感激這位護工大姐，每天24小時卷起袖子幹，除了照顧老人起居，做飯家務全包，據大哥說飯做得非常好，而且變著花樣，老人家吃得津津有味。半年內一會兒老父親的小區封，一會兒大哥的小區封，大哥無法天天回去探望老爺子，幸虧了護工大姐的照顧，才得以安安全全地度過每一次難關。老父親吃得香，穿得暖，睡得好，雖然還是半身癱瘓，不能說話，但氣色非常好。

24小時監護雖然薪水高，但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沒有足夠的體力和耐心絕對做不來。我們也非常理解這位護工大姐到年底想要休息休息，和家人團聚，休整一段時間。可目前這種狀況真是難壞了大哥大嫂。兩個人都是傳染源，回去臨時接替護工照顧老父親肯定會把病毒傳染給老人家，後果不堪設想。從中介趕緊找接替的護工，也無法麵對麵交談，隻能采用視頻麵試。好不容易選中一位大姐，人看著還不錯，說話溫和，而且看樣子做好了長期工作的準備，可誰知到了家裏交接還不到一天時間就被老父親嚇跑了。老爺子雖然說不了話，但腦子清楚，知道原來的護工要走，又是流眼淚，又是耍脾氣，對新護工指手畫腳，百般刁難，搞得人家卷起鋪蓋，打了個電話讓老公騎著電動車過來接了，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老爺子倒是高興了，可原來的護工下了最後通牒，兩天內再找不到人人家說什麽也得走了。大哥急得不知怎麽辦才好，抱怨曾經溫文爾雅，生活獨立，從來不和人紅臉的父親，自從病了之後每天表現得象個孩子，又哭又鬧，讓人不知所措。

我們這邊除了做大哥耐心的聽眾，給他一點心理上的安慰，什麽實質的忙也幫不上，其實內心也挺著急的。不知疫情中有多少家庭都麵臨著同樣的難題。

今天是聖誕節前的最後一個工作日，下午允許大家提前下班，我們迫不及待地冒著暴風雪，開車去和老湯姆一起用下午茶。老湯姆是我們相識多年的忘年交，八十多歲，一個人住。我們把他當成老父親一樣。

我昨天給老湯姆打了電話，問他有沒有看到氣象台的警告，要不要取消這次預約。八十多歲的老人，真不放心讓他在這種惡劣的天氣出門。誰知老爺子精神抖擻，說他坐公車過來，根本不是問題，倒怕我們開車有顧慮。到了今天早晨，看窗外旋轉，呼嘯，狂飛的雪粒，LG一遍又一遍問我要不要告訴老湯姆別過來了，我也多次想拿起電話，但還是咬咬牙，沒有打。知道老湯姆的性格，說過的事輕易不會改變主意。

我們把車停在路邊，去付費，計費器都凍住了，摘下手套扣了半天信用卡插口頑固不化的冰才終於把卡插進去，付了費，收據卻打印不出來。風夾著冰粒使勁甩在我的臉和眼睛上，感覺象針紮一樣。索性鎖了車，隨它去吧，估計這種鬼天氣，警察也不會那麽沒有同情心吧。

進了餐館，老湯姆已經早我們先到了，在靠窗的一張桌子衝我們招手。見到我們，老人家開心得不得了。談到我們即將開啟的旅程，他給我們介紹了一些切身的經驗。老湯姆經曆豐富，今天才知道七大洲他都已經走遍了，南極洲都去過三次。這也是我們喜歡和老湯姆聊天的原因，他總有聊不完的話題，而且幽默風趣，逗我們笑。

他顯然也很珍惜我們的陪伴，窗外風雪越來越惡劣，一位送餐的小哥帽子被風掀起拋到馬路中央，看著來回穿梭的汽車正抓耳撓腮。我有點擔心老湯姆回去的路會越來越難走，可看他談興正濃，又不忍打擾老人家的興致。

最後終於依依不舍地告別，我們堅持要把老湯姆送到地鐵口，他卻說什麽也不讓，倒是把我們送進了汽車裏才接著往前走。看著他消失在暴風雪中的背影，我又思念起地球那邊的老父親。

回家的一路有上坡，但路況沒有想象的那麽糟糕。慶幸沒有取消和老湯姆的約定，因為這節前的相聚對老人家，對我們，都有著同樣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