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地鐵裏難得的不是很擁擠，過了中轉站，我很快找到一個座位，鬆了口氣，把包放在膝蓋上，閉上眼睛打盹。這星期很忙，感覺有點累。

“嘿，你們上學期的成績出來了嗎？我X, 我四門課他媽的全掛了！”

我被這一聲響亮的普通話驚得睜開了眼睛。想起兒子上中學的時候曾經好奇地問我，他們學校的“中國學生“總愛掛在嘴邊的口頭語是，“我X!”,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當時吃了一驚，不知如何跟他解釋才好 。想了一會，覺得還是回避不如跟他講清楚，“這和英語裏的F words 一樣，千萬不要學這些東西。”

兒子“喔”了一聲，後來就再也沒有提過這個話題。

回過神來，不敢相信剛才的聲音出自麵前這位年輕英俊的少年！

這是一位無論身高，五官和發型都無可挑剔的男孩！身上穿著標配的加拿大鵝，黑色及膝，胳膊上一個大大的紅色袖章，上麵標著“Canada Goose"。坐他身邊聽他講話的男孩也同樣打扮。

我這才注意，何止他們兩個，對麵還有兩位中國女孩也一碼的黑衣紅袖章！鮮紅的嘴唇和白白厚厚的粉底在地鐵的燈光下讓我產生不應該的幻想。

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上的車。這幾位鵝少年閃爍的眼神讓人看出他們也就是十八九歲的年紀，可說話的語氣和神態卻在極力地做出一副成熟的樣子。兩個女孩應該分別是兩個男孩的女友，互相描述著和男朋友回到家的一些故事，並不時吱吱地笑著，朝對麵投去甜蜜陶醉的目光。

笑聲更鼓勵男孩極力表現出man的樣子，搖著二郎腿，嗓音壓得越發深沉老成。

“我X!”美少年又開口了，“有一門學做飯的課本來覺得不難，不知怎麽也掛了！最他媽讓我後悔的是體育課，明明沒問題，就因為早晨起不來，逃過幾次課，就他媽沒讓我過！這老師也太狠了點吧！”

我錯愕地看了眼旁邊的兩位鵝女孩，她們似乎對這件事一點都沒有在意，繼續竊竊私語，竊竊地笑。

兩位女孩被臉上厚厚的白粉底遮蓋著，眉毛都畫成又粗又重的黑道道，象是同一部機器製造出來的萬聖節娃娃，完全看不出她們到底長什麽樣子。我突然有一種衝動，想告訴她們，姑娘，能不能回家好好洗把臉，你們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們青春，紅潤，陽光的笑臉，為什麽非要用那麽厚的一層粉把它遮蓋起來？

好象也就這兩年，”鵝“成了中國留學生的標誌，冬天的地鐵裏，幾乎人手一件，圓圓的紅袖章都有些晃人眼。

加拿大本地人穿鵝的還真很少見。我們辦公室30多個人，十幾年來，也就注意到兩個人穿過，而且大家從來沒有人談起過鵝，沒有人問你的衣服是什麽牌子，即使穿著不到100塊的棉衣上班，隻要適合，也同樣能得到同事們的誇讚。

我旁邊辦公桌新招來了一位當地的中年白人女同事，穿衣服非常考究，很有style。我回家還跟LG學過兩次。LG說那你什麽時候問問她都在哪買的衣服，我們也買。我還真的想過去問，不過有一天，終於在我快要憋不住想問之前，聽到辦公室快嘴的Lucy問，“這條裙子和皮鞋好stylish啊！你介不介意告訴我是在哪買的？”我下意識地扭過頭去，隻見這位美女同事象是看出了Lucy 的心思，笑了，“我從來都不會去花全價買衣服的！”

這兩天天氣極冷，午休的時候大家都寧願坐在辦公室裏不出去。去衛生間，在樓道裏看到旁邊辦公室一位漂亮的四十來歲的女老板帶著一陣冷風從外麵衝進來，臉凍得通紅，手裏拎著一個巨大的購物袋。正好她的一位下屬迎麵走過來，問她幹什麽去了。她挫著手興奮地說，“這件棉大衣早就盯上了，今天終於等到它打折，好開心！”接著還從袋子裏抽出大衣穿在身上讓過往的同事們看。沒注意是什麽牌子，不過絕對不是加拿大鵝，因為那是我唯一不會看錯的牌子。

今年國內一位中學同學跟著一個政府代表團過來參觀訪問，多年沒見，他看到我們很高興，話匣子立刻打開。告訴我們會議組織方專門抽出一個下午帶他們去加拿大鵝專賣店買羽絨服。裏麵全是中國顧客，大牌子標著“每人隻限買三件”！他一直是個低調之人，說專門挑logo不是太搶眼的羽絨服給老婆孩子各買了一件，共花了2500多刀。

回家來，LG認真地跟我說，我也給你買一件加拿大鵝吧。

我說，我不要。真的覺得沒必要。我倒是堅信加拿大鵝確實保質保量，也很欣賞這位同學對老婆孩子的愛護，可買一件它可以買很多件不同款式的棉衣，我還是喜歡多換著穿。在加拿大將近20年，也從來沒有覺得其它棉衣不夠保暖。

我也非常理解給留學的孩子千裏買鵝衣的國內父母的一片心意，寒冷的冬日知道孩子穿著暖暖的羽絨服去上學，心裏會踏實很多。可穿著暖融融的鵝大衣上學的少年們，如果能夠把父母那份暖暖的心意，化成早晨積極起床去上學的動力，會讓鵝大衣看著更舒服，更溫暖些。

真心祝福那些穿"鵝"留學的少年。

這些年常常聽到有動物權益組織對加拿大鵝的抗議活動，因為它的領子用的是純cayote的皮毛加工製作，裏麵的羽絨也完全是上等的白鵝絨。自己雖然不是極端的動物保護者，但最後貼幾張照片，希望引起大家思考，更加珍惜"加拿大鵝"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