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仔偵探(2)第一次掃街
文章來源: 伊北.2018-01-12 03:40:14

梁超覺得八爺對我真不錯。他跟我說,我們這行很少有基本工資的,八爺還給你基本工資。我笑笑說,可能八爺看出來我沒存款,沒法活動。

是的,我感謝八爺。仁義。給我“包吃包住”。雖然吃的隻是盒飯,住的隻是公司會客廳旁邊的小沙發,夜裏,我跟各種攝影器材為伴。但我知足。因為我在北京終於有個落腳點了。

頭一個禮拜。我的任務是熟悉材料。兩大厚本內部資料,梁超丟給我的時候說,“時間地點人物,要比背你自己的身份證還要熟悉。”

我翻開看,全部是明星們的基本信息,且為內部交流版:明星們住在哪兒?開什麽車?車牌號多少?助理長什麽樣?(此處貼了照片)有什麽親戚朋友?

不累。看著不累。誰不愛八卦呢。這是人的天性,我覺得自己簡直是阿裏巴巴進入了寶庫。看著,笑著,背著。

這些跟我的工作很有關係。

一個禮拜,記清楚了。八爺來考察我,“X520住在哪?”

該死,又是那個X520,當紅的女子養成戲團體。“國貿檀香城6號樓11層。”我盡管不喜歡這個作作的團體,可從資料上看,人家有人氣。

“王琴呢?”八爺繼續問。是個當紅女歌手。

“玫瑰園。”

“哪一棟。”

這個我可不太清楚。八爺糾正,“王琴有三個住處,不過最近他在香港。”他又問了幾個,關於親戚朋友的事,比如誰是誰的朋友,誰跟誰在一起打麻將,誰為了找誰拍戲故意輸了三四百萬等等。我都一一答出。

第二個禮拜,是化裝。狗仔需要喬裝打扮,因為潛伏是常態。在片場,我們可能得化妝成群眾演員、裝修工人,在夜店,我們就得服務員,有時候我們還得是房屋中介、裝修工人,不起眼的路人,小商小販,怎麽需要怎麽來。

小柯,公司攝像,兼任化裝指導,他是我的老師。化裝間,我穿著戲服,“像群眾演員麽?”我問他。

“眼神收一點。”小柯說。我連忙眯縫著眼,裝低調。可反倒高調了。

“放鬆點。”小柯著急,“群眾演員,就是別讓別人注意到你,你眼睛正常點。”

我立刻雙目圓睜,探照燈似的。

“小一點。”小柯下令。我又調整,變成一名正常人。

“普通,自然。”小柯說出四個字金科玉律。我記住了。

天黑了。梁超從外麵回來。一整天,他趴在機場,看表情沒收到貨。盒飯分他一份,訂多了。我剛吃完一半,梁超已經吃完了。職業習慣,速戰速決。

“走!出去轉轉。”梁超拍了一下我肩膀,又叫上小柯,還有司機老張。我當是飯後百步走,出去遛彎。收拾收拾,準備出門。

“換身衣服。”梁超對我的群眾演員衣服不滿。哦,突兀。到化裝間,我換上我那髒兮兮布褲子,穿上連帽衫。小柯進來拿東西,我問他,咱們去哪走。

“掃街。”小柯說。

掃街?什麽時候成衛生隊的了?也沒見掃帚。

梁超推門進來,在櫃子裏一陣摸索,拿出黑不溜秋的一塊,輕飄飄的,像幹了的椰子皮。

看清楚了,是個發片。

對著鏡子,梁超穩穩地把發片蓋在頭上,好像茶壺蓋找對了茶壺,地中海不見了,變成一片小丘陵。左看,右看,屢屢鬢角。梁超對自己的形象滿意了。

我笑了一下,嘀咕說還挺愛美。

梁超立刻嚴肅地,朝我,“這不是愛美,這是職業操守職業要求,做我們這行的不能太突兀,我的頭太突兀了。”一切從工作出發。

我連忙收了笑容,為我不禮貌的笑容道歉。

他沒再說什麽。我們一起出門,上車,朝三裏屯開。

掃街,是我們這一行的放鬆方式和工作方式,即便剛做完一個大活,該休息了,梁超跟哥兒幾個也會去掃街。我很快明白,所謂的掃街,就是開車去城裏溜達,去明星經常去的地方,撞撞大運,看有沒有收獲。

真像諜報工作。坐在車上,看著超哥的後腦勺,那發片紋絲不動,我肅然起敬。一個急刹車,超哥後仰,啪,發片直飛向我。

接住了。大寫的尷尬。“超哥……”我叫了一聲。超哥回頭,我小心地給他重新蓋上,好像神父在給新生兒洗禮。

梁超卻並不覺得尷尬,他扭了扭身子,對後座我身旁的小柯說,“有卡子沒有?”

小柯從腳底下的化妝包裏還真摸出幾個卡子。

自顧自別上。超哥一點不覺得尷尬。都是工作。他愛這份工作。

轉頭,嘿嘿一笑。還真有幾分可愛。

不過這個晚上老天似乎並不太可愛。我們去三裏屯酒吧街轉了一圈,從工體北路出來,下車,上車,再去地安門,均徒勞無功。明星們仿佛鼴鼠藏在土裏,冬眠,不露頭。

“走吧。”司機老張問。已經過十二點,準備回去了。

“再去劉星光家一趟。”梁超說。

劉星光是個綜藝明星。最近在傳緋聞。

加班不怕。可大半夜去他做什麽?小柯微笑著,準備他的攝像機。

“針孔?”我問小柯。貌似很高科技。

小柯笑笑,“有這麽大的針孔?”

智商受到嘲笑,我閉嘴。小柯見我尷尬,又說:“這叫紅外線攝影機。”他比了比,鏡頭對著我,“不管你穿多厚,拍出來都是透視裝。”

我連忙後退,頭貼到玻璃窗上。小柯收了攝像機。我安全了。

到劉星光家附近了。二層小樓,一側窗簾緊閉,一側微微露一點縫兒,裏頭似乎有人走動。“得上去。”超哥說。

抬頭看,幾米高,如果想拍到屋子裏的內容,至少需要跟房間窗戶持水平線。

老張在車裏等,我尾隨超哥和小柯下了車。胸前掛著相機。

“有樹。”小柯說,“我上。”他自告奮勇。是棵國槐,黑暗中怪異嶙峋。墊一步墊一步,小柯上不去樹幹。超哥立刻借肩膀過去。小柯踩上去,還差一截兒。“得三個人,我在下麵吧。”超哥勇當基座,那我也不能認慫。上吧,我當第二個,疊羅漢。

我脫鞋。

超哥大氣,“不用脫,直接上。”我穿著鞋踩上了超哥的肩膀,小柯順著兩個肩膀爬上去。

上樹了。

鏡頭對著窗戶。我小聲問梁超,“這,違不違法?”梁超說這是中間地帶,我們隻是想看看這個劉星光,到底有沒有跟女演員傳緋聞。

靜靜地,跟潛伏一樣。夜裏冷,我和梁超上車等,過了一個小時,我去換小柯的班。劉星光家的燈還沒關。紅外線攝像機,隻要有人,就能拍到,但前提是得有人出現。

我們還沒放棄。

到夜裏兩點,關燈了。我凍得直打哆嗦,從樹上下來,把高科技攝像機遞給小柯,“勁兒估計沒戲,都幾點了。”我恨這個工作作息。

“再找找。”梁超不肯放棄。

找,去哪兒找。小柯打開手機電筒。梁超也跟著打開。說好了似的,似乎要去打群架。

我跟在後頭。不懂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來到一個垃圾桶前。是劉星光家專屬的垃圾筒。

“手套。”超哥下令。小柯真就變出一副,他屬機器貓的,什麽都有。撂給我,接住了。

“翻一翻。”梁超指了指垃圾桶。

“啊?”我呆住。翻垃圾桶?超哥用手電照了照我的臉,我閉眼。

“真翻?”我問。小柯說簡單,就是看看有沒有什麽異性用品,我們好落實線索。

異性用品?我努力捋順這裏頭的行事邏輯。有異性用品,就能證明是劉星光家的?後來我才知道,這隻是一個入門考驗。翻垃圾,是所有狗仔偵探的基本功。

好吧,行,翻。

我戴上一次性手套,拉開垃圾桶蓋子,一股惡臭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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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偵探(3)第一次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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