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性的呼喚
文章來源: 閻立華2016-07-24 08:31:11

 

有同學回憶青春,那是在上世紀80年代的北京房山,說:初中跟小黑社會一樣,隻要轉來個新生,男生,在操場上給他一分鍾先跑,然後幾十個男生就開始圍追他,場麵如同動物世界群狼追一羚羊,追上就撲上去,把褲子扒了,扔樹上。有新來的挺淡定,眼看被抓了,自己主動一脫到底。

 

同學現在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此話出口,似乎覺得不妥,接著洗地:大家不要誤會,把我少年時代當成一個好勇鬥狠的不良少年,其實我當年是個溫柔的好孩子,是班裏被老師轟出去次數最少之一。

 

其實,他多慮了。他描述的“圍捕羚羊圖”雖是惡趣味,但有質樸的原始風,是人的本能。或許,更準確點說,是野獸的本能。

 

這種原生的遠古味道正在離現代人遠去,如果不刻意追尋。伍冰枝(Adrienne Clarkson)做過加拿大總督,退下來後四處演講。我剛來加時,參加過一次政府組織的新移民采摘活動,午餐時請到了Adrienne,當時很疑惑:對這些來自五洲四洋信仰迥異各懷心思的人,她又能說些什麽?她隻帶了一個助手,做攝像;演講也不長,20來分鍾,主題很簡單,簡單到有點陋:大家多去camping(野營)吧!

 

我有點懵:這種玩的事情也能成為一個說道的題目?再有,放著家裏舒適的床鋪不睡,去森林裏的空地上與硬邦邦的泥土零距離接觸,享受饑餓的蚊子集團軍般的攻擊,究竟圖個啥!Adrienne是這麽說的:要了解這片土地,必須多走多看。這個解釋顯然為新移民剪裁過,因為那些世代棲息在這快土地上的人還樂此不疲地camping。

 

日子久了,尤其參加過幾次當地人的camping,我才漸漸明白:Camping是一種生活方式,回到簡樸,回到自然,回到原始,找回先人們最初象野獸般地在森林裏狩獵時的狀態。而這種狀態是生命的某種原動力。

 

可我們已經先天的排斥此類活動,變得很不“野獸”,要溫暖,要舒適,遠離那個“粗糙”的自然。白天在空調房格子間對著電腦,下班後駕車回到自己的公寓/house,繼續玩手機,現代人不當“野獸”,也活得很好。

 

沒辦法,人類在發展,對大多數人來說,可以一生不再狩獵耕作。人類在想象的各種文明空間中飛速發展,虛的數字逐漸代替實的泥土。活動重心的轉移不可避免的將人的審美頻譜向“虛”的一端轉移,不再需要自然的野性,泥土的芬芳。就連運動,本是激發本能的肉搏,也被汙染。NBA中,金州勇士用飄忽的跑位和遠射一劍封喉,很多名宿很是不恥:沒有肉搏,沒有對抗,沒有擠壓,籃球還是籃球嗎。LBJ也很苦惱,那麽撞,那麽拚,才2分,比不上對方一個遠射,輕飄飄的,就是3分。但很多粉絲偏愛金州的這種電子遊戲式的打法,名宿們跟不上時代了,必然被淘汰。

 

或許,也該有另一種聲音:時代自己變味了,揮發了某些核心的芳華。無論什麽時候,人首先是一個生物體,生存的基礎是以“獸性”表述的。如果人生是一本書,上限就是思想靈性的飄逸可以飛得多高多遠,下限則是原始獸性的本能紮得多深多實,書的厚度=上限-下限。當我們遠離獸性時,人生的厚度被削弱了,變得扁平單調。

 

這麽講“獸性‘,幹淨的耳朵聽不下去了。好吧,獸性還有一個高大上的同義詞--人性。不信?去看看人性的各條解釋,大多與獸性無異吧!如果有不同,大概就是:把獸性包裝起來的所謂人性開始冠冕堂皇地瞧不起獸性。

 

所以,當你在電腦/手機上閱讀本文時,最好提醒一下自己:今天獸性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