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三 詹妮

頭腦一發熱買了太多的酒，邀請恩米之後，我又給詹妮發了信息，問她要不要過來跟我和恩米一起喝酒。 我特意拍了酒罐站排排的照片發過去，以增加吸引力。 

詹妮跟恩米彼此之間不算陌生，大部分印象當然是來自我的日常言語，也曾經見過一麵。那是十幾年前了，從北約克的公寓搬到大房子不久，我邀請恩米和另外兩個好友到家裏吃燒烤，唱卡拉OK，詹妮是兩個朋友之一。恩米對詹妮印象深刻，說詹妮是少女身材，歌唱得好。詹妮的基因好，屬於怎麽吃，吃什麽都長不胖型的，細細的腰肢，從背後看過去，絕對可以冒充妙齡少女，這一點讓身材上早早進入大媽期的我跟恩米豔羨不已。緣分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比如詹妮和恩米，這兩個人的生命本來沒有交集，因為有了我這個橋梁的存在，憑空增添了隔水相望的緣分。

過了好幾個小時詹妮回了信息，說再有兩天就休假回國了，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家裏趕項目收拾行李，等回來以後再聚。理由充分，好吧。其實要說喝酒，前些天詹妮過來小房子取我幫她在美國買的糖尿病補充劑時，我倆就已經小酌過了。

發給詹妮的信息，常常需要幾個小時，有時候隔天才會收到回複， 習慣成自然，我已經不以為意，有急事會打電話過去。我也想過有什麽可能造成這麽嚴重的後滯現象，一是不經常留意微信信息，再有就是做事拖遝， 看到了沒有及時反應忙起來就忘掉了。

在工程谘詢業共事十多年，作為職業生涯中彼此穩固的吐糟對象，我知道詹妮的工作很忙，會經常加班。 不要誤會，雖然同在谘詢業，我加班的時候不多，所以我覺得其實不隻是身處的環境， 很多時候也是個體的選擇問題。工作是永遠做不完的，很多工作是可以往後推的，如果你願意的話。當然這並不是說我不敬業，客觀地講， 我算是個很敬業的人，我隻是在敬業的同時承認我自己，作為一個個體的人的局限性，You can only do what you can do (你隻能做你可以做得到的）， 其他的就交給上帝去處理了。 我不相信人定勝天。還有就是我隻把工作當作生命的一部分，而且不是最重要的那部分，我也不覺得隻有在工作上出人頭地才叫做成功，或者換句話說，我頭腦裏是沒有成功這個概念的，好吧，轉了一大圈，我承認我又回到了天生萬物，各得其法，隻要依法而行，就是完善的人生。 所以歸根結底，事情，事物，人，在我的眼裏是無大無小的。

而詹妮不一樣，她熱愛自己的工作 （我隻能說是不討厭自己的工作，還遠遠達不到喜愛的程度， 從這一點上講，詹妮是幸運的），而且她的心中是有 “做大事”的概念的，團隊意識非常強，為了完善自己的團隊的工作經常會主動自願地加班加點。職場縱橫十大幾年，做到現在高級工程師職位，我們是沒有加班費的。

說到這裏，就不能不提詹妮身上的犧牲精神。詹妮非常能幹，為人實在厚道，忙前忙後，可以為工作也可以為親朋好友兩肋插刀。她的身上是有俠氣的 （記得很久之前一個博友告訴我，我的身上有俠氣，我想這一點在某種程度上，我跟詹妮是相似的）。詹妮端午節總是包一大堆粽子，自己開車遠遠近近地去朋友處送發，問我時，我說吃你包的粽子，還讓你送，不好意思，我自己過去取就行了。 詹妮後來告訴我，我是唯一的一個不讓她送而是自己上門去取粽子的朋友。

在小房子旅居， 接近了兩個朋友，一個是恩米，一個是詹妮， 恩米家是走路距離，詹妮家開車十來分鍾。到詹妮家去拿粽子於我也就是動動車子兜兜風，順便冠冕堂皇地帶給了詹妮一個自以為是的公正。 詹妮的父母移民過來跟她同住，幫她照顧庭院做飯收拾房子，這兩年去她家連吃帶拿的時候不少， 小房子的後院種下了從她家挖過來的香樹苗和木槿苗。

我覺得世界上的人大致上可以分為三種，一種是隻為自己著想的，一種是想別人也想自己的，第三種是總是為別人著想的。 我把我自己劃在第二種，而詹妮更偏向第三種，為別人想得多，為自己想得少。第三種人在我們的父母那一輩應該不少見，到了我們這一輩，還有下一輩中就屬於鳳毛麟角了。

看到這裏，你是不是有了這種印象，詹妮是個女強人，而我是隨波逐流的那個。事實上兩個人的外部呈現可能正好相反，有個中國同事跟我和詹妮關係都不錯，曾經打趣詹妮，說看看Chloe來了，你還不趕緊地顛顛地跟上去。說實話當時我聽了他的話有點吃驚，讓我吃驚的是為什麽聽上去我是那麽的強悍，詹妮是那麽的柔順，這是真的嗎，這就是我們兩個在中國同事眼中的形象嗎， 我是領路人，而詹妮是那個跟隨者？ 這有悖於我自己的認知。

我是強悍的嗎？ 我不覺得自己柔弱，我也不認為自己強悍。強悍在我的眼裏最多算是個中性詞。記得有一次和詹妮聊起跟Bill吵架，詹妮說是不是因為你太強了，給了他壓力？ 我禁不住吃驚地反問詹妮， 你覺得我很強嗎，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很強呢？ 我覺得我最多算是比較獨立，少了小鳥依人的柔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點名強悍，我想我需要自省。

而詹妮日常給人的感覺是有小鳥依人的成分的。 個頭雖然不矮，一米六，勝在腰肢四肢纖細，言語輕柔，容易讓人 （尤其是男人）產生憐護之心。在我眼裏，土生土長的北京人詹妮，是有北京妞的颯爽之風的， 喜歡酷酷的裝扮，喜歡酷酷的行為，單親媽媽，獨自一人把繈褓之中的Emma養大成人，一個人撐起家庭的一麵天。要說強悍的話，我覺得詹妮比我更勝一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