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地的盡頭 - 六 佩爾塞 （3）鳥島看塘鵝 （gannets）

佩爾塞有兩個聞名遐邇的景點，一個是巨石 （Perce Rock），一個是鳥島（博納旺蒂爾島，Bonaventure Island，法語Ile Bonaventure）。 巨石就擺在了明麵上，小鎮旁邊的水裏，那麽大的個頭，在街上來來去去，一扭頭它好像永遠都在眼前，待在旅館房間裏，也是抬眼就能看到，結結實實地鑲嵌在落地玻璃窗裏，讓人想到 “磐石”， 想到“無轉移”。

巨石看了個夠，心中期盼的天平不自覺地偏向了鳥島。 

從小鎮兜了一圈兒回來，那兩個也起來了。我把昨天晚上打包回來的意麵和披薩餅在微波爐裏熱了，又做了咖啡和熱巧克力，洗了一盒櫻桃西紅柿，湊成一頓還算豐富的早餐。 天氣晴好，我們坐在清澈的陽光裏享用早餐，藍色的大海在眼前伸展開去，耳邊是博大溫柔的濤聲，偶爾地，點綴著一兩聲鳥鳴。 

今天要坐早上九點鍾的第一班輪渡去鳥島。 八點多鍾退了房，跟前台打好招呼，車子繼續趴在旅館的停車場，等我們從鳥島回來再來取。

走路過去碼頭旁邊的售票處，還有十幾分鍾才開門。旁邊的廣場上坐了幾個中年男人和一個中年女人，邊抽煙邊聊天，說的是法語，不像是遊客的樣子。看我們在售票處門前溜達，女人用英語開了腔，告訴我們還有十分鍾開始售票，這麽說過之後，卻是隻過了五分鍾就帶著我們去開門，原來她是售票處唯一的職員。女人講流利的英語，口音也不重， 我禁不住誇獎，說你英語講得真好，她告訴我們她的母親是英國人，父親是法國人，她是講雙語長大的。見我們查看回來的輪渡時間，她很熱心地問需不需要她幫著寫下來，我謝了她，告訴她不用了，我可以給時間表拍張照片。

買完票時間還早，我們躺在水邊的長椅上曬太陽，等時間差不多到碼頭，遊客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碼頭上泊著幾艘船，有去鳥島的，有去觀鯨的，一會兒幾艘船都裝滿了人。 鳥島離碼頭隻有五公裏，我們的船沒有走直線，而是斜著出去靠近巨石，圍著巨石轉了一圈兒讓大家近距離觀賞巨石，然後再去鳥島。 聽說以前有一條灘塗路，落潮的時候露出水麵，鎮上的遊客可以步行去到巨石下麵玩耍，當然得趕在潮水漲起來小路被淹沒之前再回到大陸上。因為安全隱患，這條灘塗路已經關閉，不對遊客開放了， 

到了鳥島，船沒有直接去停靠，而是先繞到了鳥島的背部，海鳥們棲息的山崖邊上，遠距離觀賞海鳥，然後兜了一圈兒回去登島。 因為擔心對海鳥的驚擾，碼頭建在海鳥棲息崖的反麵，旅客上島後，要步行穿過整個鳥島才能靠近那些鳥們。 有三條步行道可選，左海岸線，右海岸線，和中間的森林步行徑。 森林徑平整易行，距離最短， 海岸線風景更美，但難度和時間都會增加。

Bill衣服穿得少，說是在船上被海風吹著了，頭有點暈，建議走森林徑，不曬，不辛苦。 出門在外要有團隊精神，我們同意一起陪病號Bill走最好走的那條路。森林小徑曲折迂回，步行徑入口的牌子上說是隻有七八百米，走過去的感覺卻是很漫長，覺得至少有兩三公裏，好像總也走不到頭的樣子。 也許是因為心中先有了對幾百米的預期。回程時覺得快了不少，但我跟Allen一致同意這段路肯定不止幾百米。 去時我們用了三十幾分鍾，回來二十幾分鍾。

快到路的盡頭時， 聽到了嘈雜的鳥聲，展現在眼前的景象讓人震撼，從來沒有這麽近距離地看到過這麽多的鳥，幾千隻聚集在崖頭，在渡輪上看到的那些白色的星星點點具像化，成了生動的個體，它們或者肩並肩頸比頸地站著，或者在海風裏悠閑地翱翔。 離崖頭幾米遠建有木欄杆， 人們可以在木欄杆後麵看鳥。 站在木欄邊上，禽類聚集地特有的鳥糞的味道非常強烈刺鼻，伴隨著的還有巨大的牛蠅飛舞，這對我來講有點重口味，我站遠了一些，避開氣味和牛蠅的風頭。 Allen是真正的愛鳥之人，這些對他沒有形成任何影響，一直站在木欄邊上觀察拍攝。Bill則隔了幾步在Allen後麵跟著。

這是我第一次知道，見到這種海鳥，塘鵝， gannets。它們體形巨大，鳥頸修長，最大的據說翅膀張開可以達到兩米的寬度，白色為基調，大黃的頭頸，黑色的翅膀尾巴尖兒，黑眼圈兒。在佛倫倫國公園徒步時遠遠地看到過成群結隊飛翔的它們，我跟Allen 討論過那到底是什麽，像海鷗，卻比海鷗大了很多，而且翅膀尾巴帶有很明顯的黑邊，是海鷗沒有的。近距離看它們，除了體型，跟海鷗的氣質差別也很大，毛皮順滑體格碩健，降落在地的大鳥們很多挺胸昂首，長喙如劍，直指長空，那靜止篤定的姿態，頗有幾分 “把酒問青天” “我欲乘風歸去”的氣勢。有的倆倆成對，如擊劍一般，長喙來來去去地交叉拍擊，夾雜著“嘎嘎嘎嘎”低沉的鳥鳴，像是在爭吵，又像是在相互問候，更有熱戀者，長頸交疊，摩擦細語， 久久不分開。據說塘鵝實行一夫一妻製，常常被拿出來歌頌矢誌不移的愛情。

查維基百科，才知塘鵝隻在屈指可數的區域可見，最大的棲息地是蘇格蘭的巴斯石（Bass Rock, Scotland), 那裏有一萬五千多隻，或者說七千五百多對。 發現對塘鵝數量的介紹都是用“對”， pair, 而不是慣用的 “隻”，看來這種鳥 “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傳言並非虛妄。 博納旺蒂爾島也是塘鵝的最大的棲息地之一，有六千多對，秋天天冷下來的時候，它們會成群結對飛去墨西哥過冬。

看完塘鵝，順原路返回， 我跟Allen走得快，到了碼頭附近，離回程的輪渡還有四五十分鍾，我倆又順著右側的海岸線走了五六百米，看看海岸線的風景和古屋遺跡。 順利登船，回到大陸，一點多鍾，在碼頭邊上的餐廳吃了龍蝦卷午餐，了了心願。

吃完午飯趕緊上路。今天開車的時間會很長，本來的計劃是在離皮爾塞三個小時的新布倫克的小鎮坎貝爾頓 （Campbellton）過夜，但是那裏旅館被訂完了，Bill決定一路開到六小時之外的大城瑞牟斯基 （Rimouski），住個好旅館，吃幾頓好飯。 願望當然很美好，但是美好的願望後麵鋪墊的是夜駕，好在後麵幾個小時的路程又回到平原地帶，難度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