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by 進萍）

遊園

（一）莉園

不知道是誰提的議，跳完廣場舞，一群人浩浩蕩蕩到莉家去欣賞她家後院的花草菜蔬。 這麽大的聲勢，想來莉家的後花園是盛名在外的。

我在廣場舞群中算是新人， 剛剛到了可以把群裏的微信名字和人臉對上號的程度，不了解不熟悉，混跡於人群之中難免就會心虛，有了濫竽充數的感覺。 這麽多人到她家去可以嗎，我悄悄問身邊的大姐。 大姐說沒有關係的，莉已經打過電話通知她老公了。 這樣最好，家裏的人有個心理準備，大部隊就要來了。

莉家離跳廣場舞的社區中心很近，幾分鍾的腳程，園藝的美好在前院已初見端倪，可愛的動物造型花盆，貼牆而立輕巧的鐵線蓮木架子，暗棕色，文氣清雅。從側門進入後院，更是讓人眼前一亮。院子裏後門前是青磚鋪就的休閑區，圓桌，頂上帶篷罩的秋千椅，大大小小的盆栽植物沿著青磚的邊緣圍了一圈兒。還有一個大肚子陶缸，細小的蓮葉田田，鋪滿水麵。 我禁不住向站在旁邊的莉的老公發出感歎，你們竟然種了荷花！最讓人歎為觀止的是沿牆根的一個小小的池塘，由廢棄的浴缸改造而成，浴缸的角上堆起小巧的山石，底下裝了水泵，水被抽到石頭頂上再自然流下來，周而複始，生生不息。

院子裏餘下的空間全部開發出來，不是種花， 就是種菜，蔬菜種類繁多，是我以前沒有見過的。 莉說，進入夏天家裏就不用買青菜了。 真是難得，多倫多華人後院種菜的不少，能夠完全自給自足的不多見。正是收獲的季節，豌豆的枝蔓沿著木籬笆牆爬高，鼓鼓囊囊的豆莢披掛了全身， 我禁不住摘了一個下來，把皮剝開，裏麵的豆粒飽滿圓潤，入口清甜。可以生吃的，我對身邊的萍說。

這麽多的植物，充填著後院大部分的空間，卻不給人雜亂之感，勝在規劃的有序和巧妙。蔬菜架子搭得很有藝術感，多用拱形，純白的顏色讓人想起浪漫的婚紗攝影。石板鋪成點點小路，蜿蜒而行， 連接著各個分割出來的獨立空間。小路沿線插有太陽能小燈，在莉晚一些發過來的視頻裏，夜晚的院子神秘朦朧，燈光花影裏，黑白兩色的貓咪行雲流水一般穿行，是不可多得的溫馨情景。

（二）萍園

萍的家跟莉的家在同一條街上，中間隔了三四戶的樣子， 從莉家出來，興致正濃，萍邀請大家到她家去看她的園子。

還沒到跟前，我便看到了萍家招牌的紫色鐵線蓮。跟莉家一樣，萍家的鐵線蓮也是沿著大門邊車庫的牆壁種下，植株明顯地比莉家的粗壯了不少。 萍叫它 “老鐵”，說是以前房東留下的， 應該有二十年了。

萍家的 “老鐵” 是具備做網紅的資質的， 深紫色的花朵巴掌大小，層層疊疊，重重累累，開成了花的海洋。 想起我家小房子後院籬笆牆邊的幾棵鐵線蓮，去年種下的，今年一棵開了五六七八朵，稀疏的星星一般附著在烏黑鐵質的花架上。 我反反複複拍了不少的照片，看著照片中的它們，得出結論：豔麗不足，清韻有餘。 怎麽聽都像是評價女子的慣常用語 “你長得很有氣質”。

萍的“老鐵”招來大家一致的感歎，被大家圍觀，在高高舉起的手機鏡頭裏，成了明星。 這邊還正熱鬧著，那邊已經在招呼進院了，那院子卻不是萍的後院，一撥人魚貫而入，進了左邊鄰居的院子。男主人成了娘子軍的首領，正站在梯形的木質花架前，給客人們講解展示架子上的各式香草：parsley （歐芹），basil （羅勒），thyme （百裏香），fennel （小茴香），oregano （牛至）。 這難免不讓人想起那首優美的經典歌曲，《斯卡波羅集市》（Scarborough Fair），“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裏香，用一根孔雀羽毛將其束起來，然後他將成為我的真愛”。

院子裏的花草沿著籬笆種在四周，熱心的男主人領著我們走了一圈兒一一介紹。 女主人和幾個朋友坐在門前的桌邊聊天，旁邊生著一個巨大的火爐，爐火熊熊，照亮了人的臉。不時有畢畢剝剝的聲音從爐中爆出，低沉密集，煙花般，在涼爽的空氣裏綻放。

鄰居是白人，男人退休前是警察。萍說有個警察住隔壁很有安全感。

從鄰居家出來，我們進了萍的後院。 萍家的後院很大，布局跟鄰居家相似，中間是綠茵如毯的草地，四周沿著籬笆邊上開了花壇。第一個映入我眼簾的是入門處一棵低矮的幼樹，墨綠色心形的葉子，像是丁香， 俯低了身子拉出掛牌看了看，果然是深紫色的丁香花。 高大的玫瑰開得正盛，頂著滿頭大紅的花朵，氣氛濃鬱熱烈。最讓人羨慕的是院子正中花壇邊上那棵一人高的蘋果樹，殷實而強壯，幼果累累，剛長到核桃大小。

右邊的花壇種了各式菜蔬， 有華人喜歡的韭菜，萍當下便挖了幾叢給感興趣的喜兒老師帶回家去栽種。雞生蛋蛋生雞， 我仿佛已經聞到了喜兒老師家廚房裏飄出的韭菜盒子的香氣。

靠後門的地方青磚鋪地， 帶頂篷的太陽椅大氣厚重。椅邊有圓桌，桌上有花，可以想象出女主人坐在桌旁，喝茶看書，麵對一院子花草果木的美好時光。夏日的傍晚， 日光散盡， 餘暉猶存，透過落地的玻璃拉門，房子裏麵暗淡寂靜，讓人禁不住會去猜想，隱身其中的男主人是什麽樣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