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記：陽光燦爛

加拿大累計病例931k（+3482)  死亡 22643

安省累計病例327k  死亡 7223 

多倫多累計病例101977（+598） 死亡 2753 （+10）

魁北克累計病例 302k  死亡 10594

BC累計病例 90786  死亡 1421

（一）

陽光燦爛。

這二十年裏，不記得我曾經在哪個冬天裏說過這麽多的陽光燦爛。 加拿大漫長的冬日裏， 陰翳才是那個總是如影相隨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2020-2021年這個特別的冬天， 新冠肆虐，戴著口罩小心翼翼地保持著社交距離的人們，神跡般地， 沐浴在充沛的陽光裏。

陽光燦爛， 天空湛藍，零上十幾度， 微風，還有比這樣的多倫多的三月更可人心的嗎。前院後院草地幹燥溫暖，經不住誘惑，我拉著Allen去後院打了半個小時的羽毛球，正式開啟了2021年的羽毛球季節。大地還是陰濕潮重的， 不一會兒， 我和Allen腳下的那兩片草地就濕漉漉的了， 露出灰褐色的泥土來。 

高架蔬菜床裏填充的是買來的有機土和牛羊糞，烏黑鬆軟，也是濕淋淋的。 菜地寸草不生，就那麽光潔安靜地裸露著，也許是因為季節還太早， 也許是去年入冬前的兩次深翻起了作用。

又拉著Allen撿了前院的垃圾， 碎紙片， 披薩盒子， 塑料袋， 舊口罩，被收集在草木的枝椏縫隙裏。 不經意間扒開了牆邊花壇處的落葉， 鬱金香鐵鏽紅的葉子肥厚強健，兔子耳朵一般支棱著，已經有三四指高。

樹林裏， 池塘邊的小路上， 殘雪殘冰都沒有了痕跡，路麵有些泥濘， 偶爾會看到清淺的積水。 被掩埋了一冬的細小溪流裸露出來， 河床上有水蜿蜒而過的痕跡。 

路邊，灌木叢的枝條有了變化，顏色漸重， 鐵鏽紅，酒紅，鵝黃，翠綠。銀柳吐出了圓鼓鼓毛茸茸的芽芽，在陽光下如鑽石般閃閃發亮。遠處高高的垂柳，樹冠如煙， 是一種輕淡柔和的金。

池塘邊有不少鬆樹柏樹，突然發現，有幾顆鬆樹竟然跟落葉樹一樣禿著枝幹， 幹巴巴地掛著瘦小幹癟的黑色鬆果。 鬆樹也落葉嗎，我有點疑惑。不應該啊， 要不然怎麽會叫常青樹（evergreen），Allen也覺得奇怪，難道是生病了？抬起頭來， 看到鬆樹頂上枝椏密集，頭發一樣銀光閃閃，映著瓦藍的天空，充滿著生機。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夏天看它們長不長葉子就知道了，我安慰Allen。

池塘裏，一邊完全化開了， 另外一邊，水麵上還覆著輕薄的冰淩子；水冰一色， 竟然是一種翡翠般的老綠。 池塘裏有鴨，有鵝，有鷗。 Allen把相機對準池塘中心那幾塊露出水麵的石頭， 鏡頭拉近， 沒有看到烏龜在上麵曬太陽。 它們還在冬眠吧，我對Allen說，跟青蛙一樣， 等你聽到蛙鳴一片， 就是看烏龜的時候了。

鳥明顯得多了起來， 不隻是數量，還有種類， 草地上蹦蹦跳跳的知更鳥 (Robin), 灌木叢中來回穿梭的黑頂山雀 （chichadee）， 水邊蘆葦蕩裏影子一般掠過的紅肩黑鳥 （red wing black bird），還有躲得遠遠的紅衣教主 （Cardinal）， “尼奧兒——尼奧兒—-”， 在林子的深處大秀歌喉，嗓音婉轉清亮。

（二）

打算試做輕乳酪蛋糕。怕Bill搞不清楚， 我親自去了一趟Walmart，買低筋粉，奶油奶酪，蛋糕烤盤， 烘培紙。 當然也一如既往地順手劃拉了不少計劃外的東西回來，西紅柿黃瓜茄子青椒土豆秋葵，紫色無籽葡萄，一個奶油瓜， 一個哈密瓜， 兩罐印度黃油雞醬料， 兩罐泰式椰奶， 兩卷牛角包即烤麵卷， 還買了一束幹花一樣的希臘香草奧勒岡（oregano）。

好像也沒有買太多， 結賬上了百。 以前百元在Walmart可是大錢， 感覺錢越來越不經花，疫情中毛了不少。政府不停地發放救濟款， 一月兩千，門檻低的幾乎到了塵埃裏，沒工作的可以領，有工作掙得少了的也可以領，正常時期低收入的人群托疫情的福應該富裕了不少。 Emmy半工半讀，一個月幾百的收入，有人說還不如停了去領救濟金。

回到車上， 照例掃了幾眼手中的購物收據， 一下子就注意到那兩行重複的西紅柿， 仔細看了一下，同一種西紅柿，同樣的單價， 一行兩塊多， 一行三塊多。 很奇怪， 我隻買了三個西紅柿，就算是自己不小心掃了兩次， 也應該是同樣價錢不是嗎。

窗外陽光燦爛，車裏溫度有點高， 我的額頭上開始冒汗。 有點猶豫， 為了這也許兩塊也許三塊的差價值不值得再回店裏。買來的東西已經裝進一個巨大的尼龍購物袋裏， 讓我拖著沉甸甸的購物袋再返回去，確實有點差強人意。 隻拿收據回去找，應該也是可以的，但自己會覺得證據不足，少了一分底氣。

我把minivan的左側門打開， 有涼爽的風飄了進來， 讓人愜意。好吧， 那就回去一趟，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關鍵是得把自己腦袋裏的那個窟窿堵上。 我下了車， 把購物袋裏的瓜果瓶罐取出來，隻留了黃瓜西紅柿茄子在裏麵，又 回了Walmart。

前台沒有顧客，三個工作人員聚在一塊兒聊天，看我進來，一個小姑娘打開一台收銀機，招呼我過去。我拉起身前一條黑色的隔離鬆緊帶，彎腰低頭鑽過去站到櫃台前， 把收據遞給她， 告訴她西紅柿掃了兩次，接著打算把購物袋裏的西紅柿拿上櫃台， 小姑娘笑著說不必了，我幫你退了就好了。 然後告訴我， 你不能站進隔離帶，不能離櫃台這麽近。

原來隔離帶真是用來隔離的，我彎腰低頭又鑽了出去。 小姑娘示意我在立在手邊的刷卡器上掃一下信用卡，把三塊四返還給我。

回到家裏， 我把奧勒岡從袋子裏小心翼翼地取出來，插進一個高腳玻璃杯子裏，袋子裏花葉的碎屑也不浪費， 收集到裝羅勒的香料瓶裏， 烤土豆條，煎魚柳，煎帶子時撒上一些， 很鮮美。 

家庭廳早餐廳陽光燦爛，空氣裏若隱若現似有還無的，是希臘香草特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