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小腿後麵的 “愛” 字
文章來源: 南島水鳥2017-12-03 05:03:56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前一段時間,我們的俱樂部來了一位義工,是個中年男人,他有一個中文名叫阿峰。

第一眼見阿峰時,著實讓人吃驚、難受,一臉不幸表露無遺。他眼晴以下的臉看似是被火燒傷後留下的疤痕,脖子和兩手臂也有不少疤痕。但他毫不掩飾自已,像大多數澳洲人一樣天天隻穿丅恤和大短褲。因為他常穿著短褲,容易 讓人看到他一隻小腿的後麵刻了一個中文字“愛”,還有英文“Family”。猜想這是個有故事的人,但我又不好去問他、去打聽,隻是心裏有個問號。

時間一長,大家互相見麵多了,我也就慢慢地習慣了阿峰那張不一般的臉,也不覺得太難受了。我們的工作間的雜物櫃門上有個大鏡子,有時候,我們都喜歡站在那裏照鏡子或者整理衣服什麽的,我沒見過阿峰站在那照鏡子,我能夠理解他。阿峰比較開朗,義工們在一起時是常常開玩笑的,他也不時地幽默一下,與大家相處不錯。

有一次大家在閑聊,說起中國的新年,阿峰說他的中文名字是他的太太給起的,他太太是菲律賓人,有三分之一華人血統,能講幾句中文。我就讚他腿上的中文字刻得很好很漂亮,他說是他的朋友幫忙刻上的,他雖然不懂中文但喜歡看,中文字好看。我又問你明白這個字的意思嗎?(後來想,我這是多餘的問題。)他回答:當然!但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我也就不好再問了。

陸陸續續,才知道阿峰有一段不幸的經曆。

阿峰第一次結婚,有一個男孩。後來因為各種原因他與妻子離婚了,妻子帶著孩子獨居,他定期去探望。

在孩子長到十歲的一天,阿峰又去探望孩子,路上邊開車邊打手機,沒注意超速了,被警察抓個正著。等到離婚妻子的住處時,看到她留下的字條人卻出門了。阿峰本想帶孩子外出午餐,但那天孩子正鬧肚子痛,心煩意亂的阿峰隻好呆在房子裏陪孩子,然後想自已做午餐。

當時他先打開爐子,一手拿著鍋一手拿著一瓶菜油,鬼使神差地把油往已經燒紅的爐子倒去。“轟”的一聲,沾著油的火焰撲向自已的麵、脖子、前胸、雙手,他一麵大叫孩子打電話叫救火車,一麵忍著劇痛關掉爐子,又隨手拿起不遠處的一袋麵粉往爐灶倒去……。

結果是,孩子沒事,但爐灶燒壞了,廚櫃也燒壞了大部份,萬幸中沒燒了房子。而阿峰自己要躺在醫院裏忍受著傷痛,還要麵對離婚妻子索求賠償的帳單,再加上一張警察的罰單和被扣掉了分數。(在澳洲開車,如果被警察扣滿八分,就會失去駕照。)

可以想像,這樣的遭遇,遇上誰都會是最沉重的打擊。阿峰認為是自己有罪,是上帝在懲罰自己,隻好認命了。就在阿峰的人生最低潮的時候,真是絕處逢生 — 在他住院期間,認識了一個來自菲律賓的女護士,或者是天性,又可能是緣份,又說是上帝的安排,這個女護士在照顧阿峰這個病人期間,她不嫌棄阿峰那張臉,競然喜歡上阿峰,這給阿峰帶來的溫暖無與倫比,讓阿峰又有了重新做人的信心。

阿峰出院後有一段時間不能工作,女護士還經常上門細心照料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阿峰逐漸康複了。以後,阿峰還了前妻的帳,與女護士結婚,還不時地與妻子、和兒子一起去餐館吃飯。

阿峰又經過兩次植皮手術,他的身體完全恢複建康,雖然身上的燒傷疤痕仍清晰可見,但他不怕別人的眼光,不掩飾 還每周一天來做義工、照顧他人。至此,我明白了,阿峰是把字刻在腿上, 愛在行動上,家在心上 幸福在臉上。

這首歌可以是這樣唱:

世上隻有 “愛” 字好,

有愛的男人像個寶,

投進了家庭的懷抱,

幸福享不了。

沒有 “愛” 字最苦惱,

沒 “愛” 的男人像根草,

離開家庭的懷抱,

幸福哪裏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