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侃上海的上隻角、下隻角(ZT)
文章來源: 匆匆客2015-12-07 08:30:32

 “上隻角”和“下隻角”,應該是上海人獨創的詞匯。上海有這樣的地名用語習慣,把河岸內凹的地方叫做“灣”,而外凸的地方,就叫做“嘴”。今天的江灣、陸家嘴,就是以此得名的。如果“嘴”的地域較小,形狀更尖,那裏就會被叫做“角”。

“角”, 在上海話中念“goo”(弱聲)。以前,蘇州河兩岸就有如蘇家角、吳家角、叉袋角之類的地名,如今大多已成為了“曆史地名”。不過,上海人會以“角”表示 方位、方向。如指示地點方向時會講“伊住勒徐家匯一隻角”,這個“角”不是“角落”、“拐角”,而是“徐家匯那個地方”。

上海灘哪裏是“上隻角”?哪裏又是“下隻角”?其實是講不清的。

如果在開埠之初,估計除了老城廂,城牆以外的地方都是“鄉下頭”,全是“下隻角”;而更多老上海理解中的“上隻角”,是指租界地區,比如靜安、黃浦、盧灣等,而“下隻角”呢,自然是當年“滾地龍”和“棚戶區”密集的閘北、普陀等地了。

到了我們這些70後,耳聞目睹“上隻角”之時,其本意已經與過去有了差異,指的是地段繁華、環境幽靜、住宅高檔以及所住居民收入、職業和文化程度較高的地區。與之相對應的,自然就是“下隻角”了。

如果按“上隻角”、“下隻角”的概念,來觀照這個城市,你會發現,其中有“上”、“下”兩隻角涇渭分明的地方,也有一種是“你中有我”,即在“上隻角”裏包囊了若幹的“下隻角”,對此,也是有個說法的,叫做“都市裏的村莊”。

真正劃分“上隻角”和“下隻角”的,其實是這個“角”裏麵的人文生活和文化。而且,上海人過去(尤其是八十年代)會非常固執於這種差異,給人帶來的觀念上的不同。

金 宇澄在《繁花》第一章中,曾有這樣的描述:“當年阿寶十歲,鄰居蓓蒂六歲。兩個人從假三層爬上屋頂,瓦片溫熱,眼中是半個盧灣區,前麵香山路,東麵複興公 園。東麵偏北,有祖父獨幢洋房一角......東南風一勁,黃浦江的船鳴,圓號寬廣的嗡嗡聲,撫慰少年人胸懷。”——字裏行間描述的,就是典型的“上隻 角”。

而說起下隻角,魯迅先生的生花妙筆,倒是形容的最貼切:“倘若走進住家的弄堂裏去,就看見便溺器、吃食擔,蒼蠅成群地在飛,孩子成隊地在鬧,有劇烈的搗亂,有發達的罵詈,真是一個亂哄哄的小世界。”可見兩者之間的區別,並不是造幾幢漂亮房子,而是一種生活方式,與社會文化習慣的不同。

浦東這幾年發展那麽快,但要是和上海人講起來,估計沒多少人會認為“浦東是上隻角”;而那些個住在陝西南路、茂名路弄堂裏的人,哪怕是天天倒痰盂,直到今天,在說到“下隻角”時,臉上總會難掩“優越感”。

當年,如果一個住在淮海路的小姑娘,跟住在閘北區的男小孩談戀愛,她的父母恐怕會急得睡不著覺;而那些住在棚戶區的小姑娘,天天盼著能夠有朝一日嫁到“上隻角”去——上世紀90年代初,根據程乃珊小說改編的電視劇《窮街》,講的就是這樣的故事。

老上海在社交中會有一個習慣,會不經意問人家:“府上住啥場化?”,如果說淮海路、南昌路、陝西南路,對方就會很謙恭;如果回答“三灣兩弄”,對方就會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老上海還有一個區別“上隻角”和“下隻角”的方法,那就是語言。

“下隻角”流行什麽語言?滬語腔的蘇北話。解放前,“下隻角”地區,集中了上海的各種製造業就業人口,多數是來自於蘇魯皖地區,遇災逃荒來滬的農民;那麽“上隻角”呢?流行老派上海話和寧波話。

什 麽叫“老派上海話”?還記得《花樣年華》和《阿飛正傳》裏,潘迪華扮演的角色麽,她那一口就是“老派上海話”,相當精彩,老上海聽了都會莫名地感慨萬千 的。很多1949年前去香港定居的上海人至今保留著這口上海話——不是抬高上海人,看看當年的香港電影就會發現,說上海話的角色往往都是做生意的,而說山 東話的,通常是賣拳頭的——成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上隻角”還說寧波話。因為,寧波人來滬的職業選擇主要是“學生意”——去寧波人開的銀行、錢莊、店鋪去做學徒,然後再“自立門戶”。上海的寧波人至少超過200萬,寧波話甚至“嚴重”影響了滬語。

上麵說的這些,就是上海人意識裏的“經緯度”:儂是“滾地龍”槍勢,還是“小洋房”派頭,不同地區的文化,造成的觀念、教育、價值取向、職業選擇的差異,也就是“上隻角”與“下隻角”的真正區別所在。

想想也是,虹口區好不容易搞出了一條四川北路購物街,雖然已經是上海第三條著名的購物街,但是,還是人稱“平民購物街”;當年,乍浦路美食街就算先聲奪人, 顯赫一時,最終還是不得不讓位於黃河路美食街;前陣子還看到有某個開發商在推介自己樓盤時打出,“真如,上海新的上隻角”的廣告,想想,也隻好用“嗬嗬” 來回應這個“不懂上海”的開放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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