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愛萍躺在待產床上,她的宮縮已經到了每五分種一次,每次持續30秒。每次宮縮來臨,她都痛不欲生。她覺得自己正被一種殘忍的刑罰折磨著,不知道還要等多久。夏誌強握著她的手,不知所措,不停地問,“怎麽辦呢,好點沒?” 護士上前問胡愛萍要不要打麻藥,有兩種麻藥,一種是從手腕處注射,一種從後脊柱注射。胡愛萍全都拒絕。宮縮的疼痛可以幫助她掌握用力的節奏,她想真正體會最原始的做母親的感覺。 痛苦像密集的鼓點,來得越來越快,越來越猛。終於醫生來了,告訴她宮頸口已經完全打開,可以用力了。胡愛萍按著助產護士的指揮用力下推,深呼吸,再用力下推,再深呼吸。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孩子的頭終於露出來了。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她夢中的女孩,胡愛萍用盡全身力氣最後一推,像有塊石頭從她身體滑出,她的劇痛終於結束了。 胡愛萍聽到哇哇的哭聲,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小baby立刻被送到胡愛萍的胸前,她渾身赤裸,肚子上連著臍帶,頭發濕漉漉的,臉上沾著血跡,閉著圓球一樣腫脹的眼睛在哭。她像早晨浸滿露水的一個小花骨朵。胡愛萍貼著她,值了,再多痛苦都值了,不管是過去的還是未來的。 “Dad,your turn to help!”夏誌強在護士的指揮下帶上手套,拿起一把手術剪刀。 “Cut the cord now!”夏誌強已經是第二次剪嬰兒臍帶。他記得上一次為Peter剪過後他得意地到處炫耀。 他覺得他和兒子的距離因著剪斷臍帶這個小小的動作拉近了。他親自幫忙接生,是他讓Peter徹底從母體分開,來到這個世界上。 胡愛萍開始喂初乳,真是奇妙,那小東西一生下來就會吃奶,生命真是太偉大了!孩子吸過初乳後被護士抱去洗澡。再抱回來時已經被包得嚴嚴實實,露著粉紅色幹淨的小臉。護士把baby遞給夏誌強說,“Dad,you can hold her now. Mom might want to take a break.” 夏誌強抱過小baby,她柔柔地躺在他的懷裏。她粉紅色的小臉居然也是瓜子臉,和胡愛萍臉型一樣哎。她偶然睜開小眼睛,清澈如水,她閉上眼睛時,眼線很長,她是大眼睛,和胡愛萍的眼睛一模一樣。她就是胡愛萍的一個迷你版本。她仿佛來自童話世界,她是花仙子,她是拇指姑娘,她是胡愛萍複製出來的一個小公主,小精靈,小天使。她是胡愛萍的,剛才是自己為她剪斷臍帶,帶她來到這個世界上,她和姓陳的一點關係都沒有。她長大了會出落得像胡愛萍年輕時候一樣亭亭玉立。那麽他就可以再次看到胡愛萍年輕時的樣子。夏誌強一邊抱著她,一邊陶醉地看著她,待baby睡著後,才把她放在四周圍著透明塑料板的嬰兒床上。 夏誌強走到胡愛萍的床前,坐下。胡愛萍睜開眼睛,說,“對不起,誌強。” “你感覺好點嗎?” “我沒事,幾點了,應該很晚了吧。” “淩晨一點多。我今天不回去了,護士為我安排了一張簡易床,我在這裏陪著你,還有你的女兒。家裏我很早已經打過電話,他們知道咱倆今天晚上住院不回去了。baby生出來的事,我已經text給了Peter,他會告訴姥姥。” “可是你明天還要坐飛機。” “愛萍,你都這樣了,我哪走得了?不過一張機票,沒什麽了不起。等過段時間你恢複了我再離開。” 胡愛萍的眼角滾落了一滴眼淚。“誌強,你也早點睡吧。” 第二天早上,baby被抱去嬰兒房洗澡。胡愛萍穿著寬大的病人服,走到嬰兒房的外麵隔窗觀望。 “愛萍,你這麽快就生了!” 胡愛萍回過頭,是戴安娜。她也穿了豎條的病人服,往日的風騷蕩然無存。 “早產了三個星期,所以提前住進來了。你什麽時候生的?” “前天。呆會兒我就出院了。早產孩子沒事吧?” “醫生護士都說孩子健全,還有一頭黑發呢!就是小點兒,才六磅多一點兒。” “我的大,八磅多呢,胎兒大,不好,生著受罪,好在我是第三胎,生起來相對容易。” 第三天早上,胡愛萍可以出院了。在為孩子辦出生證的時候,需要填名字。夏誌強建議說,“愛萍,你看叫夏夢湖如何?多有詩意啊!” “那樣不合適吧,誌強,還是跟我的姓,叫胡夢晨好聽。” “行,你的女兒你隨便。” 夏誌強收拾東西,辦了出院手續,帶著胡愛萍和baby一起回了家。 胡媽媽抱著外孫女樂得合不攏嘴,一邊對著baby不停地嘮叨, “孩子小點兒好,媽生的時候少受罪。出來再長也一樣,是不是?” 幾天後,胡愛萍收到一個電話,是秦曉蓮打來的。 “愛萍,聽戴安娜說你生了,我祝賀你。” “謝謝。”胡愛萍答道。 “我想給你燉一鍋雞湯送來。” “不用麻煩了,我媽在這兒,真的什麽都不缺。” “愛萍,其實你知道我為什麽打電話來,老陳,他想看看孩子。” 小說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