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秦曉蓮睜開眼睛的時候，陳思誨已經坐在床上，敲著手機。他見秦曉蓮醒來，立刻把手機丟在一邊。

“老婆，你總算醒了，我一夜都沒睡著，胸口疼，腿也疼。”陳思誨一邊說一邊捂著胸口，還幹咳了兩聲。

“那怎麽辦呢，趕緊去醫院看看？”秦曉蓮似乎已經忘了昨天晚上的事。

“不用看，我知道是什麽原因。你記得聖經裏說過女人是用男人的一根肋骨造的，我現在才有了體會。跟你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你已經長回到我的身體裏。你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平時不覺得你的存在，可你一說要離開，我就覺得像不打麻藥生生地被人摘走一根肋骨，痛徹心扉。我想一晚上了，曉蓮，這輩子我離不開你了。”

“老陳，我知道你可憐我，怕我依賴慣你了，離了你沒法生存，要不就是你怕我傷心想不開。其實我昨天跟你挑明之前已經想了好幾天了。你還不知道吧，徐蓮找了個教授，過得可好了。我離開你，也省得看著你的孩子鬧心。哦，徐蓮還說了，成全別人就是成全自己。所以我給你自由也是為了我自己。”

“徐蓮這麽快就找下了？她說成全別人就是成全自己，那麽曉蓮，你現在就成全我，別跟我離婚。沒了你的攙扶，我連腿都開始覺得酸痛。將來老了不能動了，我還指望你照顧我呢！”

“哼，想得挺美，還是讓胡愛萍和她肚子裏的孩子照顧你吧！”

“曉蓮，在美國，你知道的，孩子哪兒指望得上？至於她。。。新人哪有舊人用著順手？衣服穿久了的更舒服。”

“你真想好了？可不許後悔，我好不容易下了決心離，現在你又不離了。我可經不起你來回折騰。”

“曉蓮，我想了整整一個晚上，還把咱倆年輕時的浪漫故事回憶了一遍，其實最浪漫的還是現在，就像歌裏唱的，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你未來的孩子可是沒有父親。”

“誰說沒有父親？我還是它的父親，隻不過不是天天在一起。我顧不了那麽多了。孩子長在它媽肚子裏，可是你長在我的身上。孰重孰輕，一目了然。”

“那麽胡愛萍那裏你打算怎麽交代？”

“放心吧，我已經交代了。”

“哦？這麽快！”秦曉蓮回想起昨天晚上她睡前隱約看到天父安慰她。一定是聖靈改變了他的心！秦曉蓮下了床，拉開窗簾，遙望著窗外的天空。主臥室朝東，此時早晨的太陽正透過雲層發出萬道霞光，住在雲和太陽背後的造物主一定正在微笑著看顧他的孩子，尤其是那些呼求他的孩子。秦曉蓮的心沐浴在溫暖的陽光裏。她甚至覺得一切都是天父的安排，她從前一直覺得她配不上老陳，今天因著他的瑕疵，她突然挺直了腰杆，她第一次覺得她和他是平等的！

胡愛萍一睜眼就被透過窗簾縫隙射進臥室的一道金光晃到，她的眼前閃過幾個金星。她閉著眼睛摸到了手機，按了開關。她利用手機啟動的時間迅速洗臉刷牙。為了嬰兒的健康，她已經不用化妝品了。她拎著手機匆匆下樓。早餐是不能錯過的，而且一定要吃好，為了寶寶的健康。胡愛萍看著滾瓜溜圓的肚子，一邊用兩隻手輕輕地撫摸。她今天預約去做孕檢，而且她終於下定決心要做B超知道男女。之前她多多少少擔心B超會對胎兒有目前科學還沒有發現的危害，所以拖著不做。也許利大於弊，胡愛萍上網查過各種有關B超的分析後這樣覺得。她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到陳思誨了。他會不會因為之前她曾經拒絕和他上床真的生氣了，不再理她了？胡愛萍心裏七上八下。今天去孕檢的事要通知他嗎？先吃飯要緊，等到了公司再打電話給他也來得及。

胡愛萍煎了兩個荷包蛋，煮了一碗燕麥粥，另外洗了一根黃瓜準備生吃。牛奶也是絕不可少的。她喜歡喝煮沸的全脂牛奶，上麵漂著厚厚的香氣濃鬱的奶皮。懷孕前為了維持身材她都不敢喝牛奶，現在為了寶寶的健康成長，可以敞開喝牛奶了！在她等待牛奶沸騰的時候，她看了一眼手機，微信裏陳思誨終於來了消息。他已經很久沒有發來短信了。胡愛萍立刻心花怒放，他該不會是惦記要陪她去做B超吧？她點擊進入，卻看到一首短詩。

夏末斷橋

夏天的羽裳 薄如蟬翼

還有一群妖花般的水草 複古的水塘 

和斷橋上的千年之約

我和你 在塵凡的畫舫中不期而遇

你全然把我當作你的來世吧

我也一樣 誰讓今生如此鏡花水月

她立刻感到頭腦裏一陣暈眩，煮沸的牛奶向上猛撲，白色的泡沫溢滿了灶台。

（摘自葉虻詩《夏末斷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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