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輩子我們還做母女—寫在母親節
文章來源: 紫竹簫2015-05-07 13:25:38
 
病床上瘦小蒼白的媽媽,眼睛閉著,我輕輕叫了幾聲媽。記得小時候過年,希望能夠守夜,可是媽媽總是熬不過,我就用手把媽媽的眼皮撐開,說:媽,你不要睡啊,很快就午夜了,,,可是這次,我叫了幾聲,沒有回應,媽媽拉著我的手也慢慢鬆開,,,,,,我一邊帶著哭腔喊著醫生,一邊抓著媽媽的手說:媽,你不要睡啊,醫生就來了,,,,
你不要睡啊,你再看看我,記住我,媽,下輩子我們還做母女,,,
 
哭著被搖醒,淩晨三點,原來是夢。可是我相信靈魂感應和托夢之說,所以抓起床頭的電話就打過去。姐姐接的,奇怪我怎麽這時打電話來,我小心的問:家裏都好,媽媽好嗎?姐姐說都好,沒事,媽也好。掛了電話,想想我夢裏的狗血台詞,不禁莞爾,嗯,我是穿越小說看多了。
 
媽媽今年86歲了,身體一直都不好,所謂的風燭殘年。這些年,每年的假期,都是回家陪父母,哪裏也沒有去過。去年送走了爸爸,媽媽的情況就更不好了。所以我才會有這種日有所思的午夜驚魂。
 
媽媽應該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德高望重的好母親,身上有一些地主階級家庭出身的“惡習”(爸爸的評語),有潔癖,喜歡穿著打扮。不記得她曾經諄諄教導過我多少高大上的人生道理,做人準則,倒是從小就告訴我們女孩子要幹淨漂亮,身姿挺拔,要做淑女,別學潑婦,,,
 
上小學時,有一天,媽媽拿回來一些鳳仙花,是從單位的院子裏摘的,和了堿,搗碎了給我敷在10個指甲上,然後用芸豆葉子纏好。睡了一宿,我的指甲就被染成了鳳仙花汁的那種淡紅,氣得童工出身的爸爸抓著我的手問媽媽:你把她弄成這樣,讓她怎樣上學?
媽媽也不生氣,隻看著我笑。媽媽跟我說,小時候姥姥就給媽媽這樣染指甲。沒有女兒,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若有,我也會給她梳各種漂亮的頭發,給她染指甲,送她去跳舞,帶她去逛街,,,,我不在乎她能否爬藤,我隻要她美麗,快樂,善良,單純,,,
 
媽媽有潔癖,每天早上起來上學前,姐姐都要用拖布擦地,媽若在家,每天至少掃三次地。我們家的窗簾是靠藍色的人造棉,媽媽自己做的,因為住六樓,又是臨街,窗簾隻是一個裝飾,平時都不拉開,隻是那樣每一個褶皺都整整齊齊的垂掛著。有一次媽媽生病,躺在床上突然發現窗簾被動過,於是掙紮著起來,拿了竹竿,將那些褶皺弄整齊,我說她不可理喻,她說:不行,若不弄好,此時我若走了,都閉不上眼,,,,
媽媽的潔癖幸好沒有遺傳給我,媽嫌我家亂,我的解釋是:有點理想追求的人,誰整天拎著個掃把啊?家裏一塵不染,一絲不亂的,讓人無法放鬆,媽媽說我是給自己的懶惰找一個堂皇的借口,哈哈。
 
媽媽有一件湖藍色的旗袍,從我記事起就沒有見她穿過,從來都是整整齊齊的掛在衣櫃裏。絲綢的質地,薑黃色的盤扣,在衣櫃深處暗淡的光線裏,夢一樣的似真似幻,,,
是媽媽對年輕時的美麗的緬懷吧?
 
感恩今世與媽媽的緣分,希望來生我們還能遇到,下輩子還做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