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國當數學老師(14)
文章來源: 66512015-01-01 14:44:01

二月底,我把州的教師資格考試成績的副本交給西雅圖和岑方安生。我以為從此我就可以一勞永逸,直到我退休。

誰知道,當西雅圖竟然說:“你這隻是第一步,我們學校是聯邦政府的學校,除了有州的教師資格外,還要取得聯邦認可的教師證書。”

我問:“那又要考什麽試才可以取得聯邦的教師證書?”

“不需要考試,但要完成兩年的師範教育,而且所有外國的師範學曆都不會被承認。你必須要在五年內取得畢業證書。”她說:“你不用急,時間還長著呢。”

我這裏說的美國的師範教育,就是常說的Teaching Credential Program。

我的天哪,剛擺脫了考試的折磨,又要去進修?這真是才出了虎口,又馬上掉進了狼窩!

我開玩笑說:“可以放過我嗎?看我都這把年紀了,別再折磨我了。”

她假裝認真地瞪著我:“不可以,你是逃不掉的。”

接著,她認真地說:“別開玩笑了。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申請師範教育的,你本科的GPA必須在3.2或以上,而且要通過了州的教師資格考試後才有資格申請,否則師範學院是不會錄取你的。”

GPA就是英文Grade Point Average的縮寫,是大學各科的平均成績,用來衡量大學課程成績的尺度。

西雅圖繼續說:“這師範教育對你很重要,畢業以後,你就可以在全美國任何一所公立中學任教了。”

“我不想到任何的中學去任教,在這裏再教幾年,我也該退休了。”

“你想退休?早著呢,別說那麽多廢話了。你現在就可以著手自己聯係學校,我也可以介紹一些學校給你。你要用自己的業餘時間,不能脫產學習。學費由我們學校支付,但不支付你上學的工資,更沒有1.5倍的超時工資,你去上課必須用你自己的業餘時間,而不是工作的時間。具體的細節,你要問人事部。”

比特老師隻一次考試就通過了州的教師資格考試。以英語為母語的老師,自然英語水平比我高出N個級別。但是,他和我一樣,也需要兩年的師範教育。

他跟我商量,可不可以和他一起去進修,我們可以互相照應。其實這正中我下懷,我正需要他的照應呢。有個同伴,總比孤軍作戰好。更重要的是,他是個白人,遇到什麽不懂的或者麻煩事,即使明箭暗箭飛過來,他都可以當擋箭牌來用。他還說他要找一所最容易過關的學校,隻要把文憑混出來就行,不必考慮學到什麽東西,我非常讚同。原來,不管什麽膚色的人,學習心態都是完全一樣的,能懶就懶,能混就混,混你混他都沒商量。我說我沒法考證哪所學校最容易蒙混過關,他說這沒問題,他認識很多朋友。

過了幾個星期,他告訴我,他終於打聽到N大學最理想,名氣好,地點近,考試容易過關,隻是學費很貴。我們擔心人事部不願意給我們報銷這麽貴的學費,於是,我們商量著編一個讓人事部相信的理由,我們必須選擇N大學,我們不能選擇別的學校。

後來,比特老師說,他想來想去,終於想到了一個很聰明的理由,就是隻有這所大學的排課有周末的時間表,其他學校要周日上課,反正,岑方安生肯定不會親自逐一去查證每間學校的上課時間表的。我們就說,如果我們不選擇這所大學,我們每個星期都要請假兩三天去上課,那誰來當我們兩個老師的代課老師?

我覺得這個理由並不怎麽聰明,岑方安生並不容易被騙倒的,你以為她天真又可愛,給顆加牛奶的巧克力糖或者編個小雞與狼外婆的童話故事就可以把她哄過去的嗎?不過,我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來。

這回,岑方安生果然出乎我的意料,真的天真又可愛,連顆沒加牛奶的巧克力糖都免了,沒有任何刁難就同意了我們選擇這所大學。當然我心裏很快就明白,這麽順利的原因並不是我們編的理由有多聰明,而是比特老師是白人,就足夠了;岑方安生不敢對他說個不字。在岑方安生麵前,我也實踐了一次狐假虎威。

但是,岑方安生還是警告我說:“雖然人事部同意了你選擇的學校,但還沒有同意你選哪一門課。在你要注冊每一門課之前,都必須有我的簽名同意,我要看你選的課是不是與你現在的教學相關的。否則,學校是不會給你報銷學費的。”

這沒問題,我隻選能取得師範畢業證書相關的課程,別的課程我絕對不會去選的,你要我選,我都不會去選。你以為我是唐人街上退了休而無事可做的台山阿姆阿伯,到免費的社區大學去打發時間嗎?

得到了岑方安生的同意,我向N大學遞交了申請。

招生部審閱了我在美國的學曆和成績單,很快就寄來了錄取通知,還列出了我可以免修的課程。我很開心,免修的課程竟然有三分之一之多,包括了美國曆史、政治科學、憲法、以及計算機技能的課程。美國的大學同樣也要修政治課的,政治課不僅僅是中國教育的產物。我在美國的本科是計算機科學,當然計算機技能肯定就在免修之列了。我隻需要修教育學、心理學、課堂設計、多元文化研究、青少年健康、學生心理輔導等與教育相關的課程。這樣,兩年的師範課程,一年半甚至一年就可以完成了。

我曆來都很害怕文史類的課程,畢竟我的英文能力還是很差的。十幾年前在美國這裏上大學的時候,我最害怕曆史、政治、社會學、心理學之類的公共基礎課了。

上課我是聽不懂的,我總覺得老師說話的速度太快,我還沒對上句作出反應,下句早已經結束了。課本我也看得很慢,我不懂的單詞太多,那時翻譯機還未問世,互聯網還沒有普及,英漢詞典都被我翻爛了。文章我就更不會用英文來寫,我隻好先用中文寫出來,然後再翻譯成英文。老師看了總是覺得我寫的句子奇奇怪怪的,要多別扭就有多別扭,老師又說不出我的語法錯在哪裏。

考試能夠拿到C我就高興得蹦跳起來,拿個D我也會很滿意的,如果這個D 能算我及格。通常,美國的大學,多數的課程,70分或以上才能算及格,也就是C。偶然,有些無關緊要的課程,60分也可以及格,也就是D,但D 算及格的情況很少出現。

而師範教育的課程,全都是這種文史類的,我覺得我要大難臨頭了。

快要注冊開學的時候,比特老師突然宣布臨陣退出,他說他想拖幾年,說不定還沒到五年他就改行幹別的去了。

那我就隻好孤軍作戰,自己上學去。臨上前線之前,擋箭牌沒了,這使我覺得很無助,但我還是很感謝他,讓岑方安生不敢刁難我。

課程表出來,所有適合我的課程,果然都是安排在星期六和星期日,從早上八點至下午五點半鍾。好像比特老師有先見之明似的,怪不得他說他的理由很聰明呢。

這樣,師範課開學以後兩年內,我就要被這聰明的理由剝奪去所有的周末休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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