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間那點兒事 — 給丈夫的一封信

經過一整周的高燒，小豆今天終於上學去了。

周六早晨還在燒，又哄又嚇得讓他吃了退燒藥。雖然是小朋友的甜藥水，孩子還是把吃藥視為一場堅貞不屈的抗爭。那天上午又去看醫生，醫生說，這次流感要持續七天，應該沒事了。然後，他就真的沒事了，終於不再發燒了。

前兩天帶他接布丁放學回家的路上，小豆明顯開始萎靡不振。到家一量溫度，39.5°，趕緊吃藥喝水上床一通折騰。再一轉頭，布丁打球訓練的時間到了。和布丁商量，看大娃不情不願得答應不去了，心裏實在不忍心。把小豆從床上抱起來，穿戴整齊要出發。好在你回來了，又一通折騰再次躺下。

這樣的場景，不由得記起，十多年前，布丁不滿一歲，肺部發炎，也是一周高燒不退。我一個人帶他看醫生回來，本來那麽一鬧騰的孩子，小小的一個人兒獨自坐在後麵的小座上，蔫頭耷腦，一點兒聲也沒有。一邊開著車，眼淚也快要掉出來了。

一轉眼，十幾年過去了

早晨，沒有催豆豆起床，讓他緩了緩神，吃好藥收拾好，上學稍晚了一會兒。帶他去 school office 拿 late note，剛好經過曾經布丁六年級的課室。此時裏麵的孩子們，正或坐或趴或仰著聽老師講話。

前年，布丁轉過來這所學校的時候，五年級。十一二歲的年紀，看他個子長得快，欣喜終於長大了。現在回頭看看，其實照片裏的那個孩子，還是個一臉稚氣的胖嘟嘟的小朋友。

這十幾年，我們折騰來折騰去，好像做了很多事情，可一回身一轉念，漸漸爬滿頭的白發，越來越不濟的精神，還是要不停得問自己，下麵的路要怎麽走才是對的。即使，有時候累得恨不得從此就把眼睛閉下去，不睜開不看見不煩心。

今天收到了一張小感謝卡，我和你提起過，是因為那天早晨的小事。

送豆豆上學的路上，看見一個小朋友正在和媽媽對峙。書包丟在一邊的草坪上，孩子也沒有穿校服，縮成一團在路邊跺著腳哭鬧。而停在路邊的車裏，還坐著一個小 baby， 正懵懵懂懂的看著媽媽和哥哥。一路走過來的家長孩子們都紛紛回頭注目，媽媽極力壓抑著，顯得尷尬又無奈。

細看兩眼，發現是小豆同班的小同學。上前詢問，媽媽說，不知道為什麽小朋友一早晨都在發脾氣，不肯穿校服，不肯上學。於是幫他給孩子背好書包，讓豆豆拉著他的小手，一路安慰著，慢慢帶他一起往學校走。到學校的時候，從抽泣嗚咽已經漸漸安靜了下來。

想來，那個時候，隻是需要一點外力打破這不知如何繼續的尷尬。

今天遇到，又聊了聊，才知道她家裏還有一個上 preschool 小弟弟，除了豆豆的小同學，學校裏還有一個大一歲的大哥哥。真是佩服的不行，咱家兩個調皮小子，時時都精疲力竭。這個年輕媽媽帶著四個小男生，要付出多大的心思和心力。

說來，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咱們心事重重的時候，別人也正有別人的難處。大家的日子都是這麽個過法吧，誰也不比誰容易，誰也不會比誰更輕鬆。

雖然有時候，會覺得日子象卡了殼，回不去，又躊躇難前。生活是避無可避的一路修行，要忍耐，要容讓，要放棄，還有，要從無可奈何裏尋找快樂。

看著兩個孩子，終是覺得這麽多年也是有了理由。他們善良，他們快樂，他們平安；我們老去，他們長大。

有次你和我說，聽年輕的同事感歎，真希望一夜之間就到了五十歲，兒女長大，事業有成，可以拿著魚杆悠閑野外。要是那樣，哪怕減少十年的壽命也在所不惜。可我們這些他們眼裏的榜樣，卻在羨慕他們美好年華，無懼無畏。那日裏聊天，有人說，如果能回到十年前，拿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去換取也是可以的。

唉，我們啊，總是這樣矛盾著矛盾，固執著固執。

好似少年的時候，讀了太多有關愛情的小說，一心想要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隻要過程，無關結局。這把年紀了，終是明白，安安穩穩，便是福氣，平平安安，無以他求。真的，再多的期望也好，再大的計劃也罷，最基本的，平安健康快樂。孩子們是，我們更是。

謝謝你這麽多年的辛苦，給了我和孩子們一個溫暖的家，無需大富大貴，隻要兩相相守。我們都很努力，孩子帶好，日子過好，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還是。

翻看很久以前的信件，心裏總是難以名狀的溫暖，那些打打鬧鬧，爭爭吵吵的日子，從少年到白頭，憧憬成淡然。

偶爾和孩子班裏的媽媽們聊天，夫妻間總也是爭吵不休。真氣急了，摔門而去，轉來轉去，發現除了回去那個地方，還能走到哪裏。相依為命，不若如此吧。

記得咱倆一起看的電影《我們結婚吧》，薑武對高圓圓說：眼前的這一切，已經是最好的安排。

當少艾的女子問：少年啊，你是否願意待我長發及腰？我卻要問身邊的你：我已變老變醜，我們可不可以不離不棄？時間太瘦，指縫太寬，什麽也抵不過安然的似水流年，心間的陌上花開。

祝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