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首歌《當你老了》嗎？

這首歌是趙照作曲，歌詞源於愛爾蘭詩人葉芝（W. B. Yeats）的詩《When You Are Old》。

據說他是寫給母親的，可謂滿懷深情，一片孝心。我唱它的時候，眼前是一對老年夫婦相愛相伴的樣子。

無論是衰弱的父母、無論是老去的夫妻，如果身邊還有親情環繞還有陽光普照如果還能吃能睡康健安好，這樣老去何憾之有？

文城似乎也開始變老。以至於退休時光如何過，退休金如何打理，退休地如何選擇之類的文字也越來越多地登上城頭，獲得越來越多的點擊率，留下越來越多共情的跟帖。

還有呢，已經老去的我們尚有長壽的父母，他們的健康時時掛在心頭，牽著我們越來越力不從心的腳步。。。

《世界人口展望：2019年修訂版》的數據顯示，到2050年，全世界每6人中，就有1人年齡在65歲（16%）以上，而這一數字在2019年為11人（9%）；到2050年，在歐洲和北美，每4人中就有1人年齡在65歲或以上。2018年，全球65歲或以上人口史無前例地超過了5歲以下人口數量。此外，預計80歲或以上人口將增長兩倍，從2019年的1.43億增至2050年的4.26億。

歐美發達國家全部榜上有名，中國也不甘落後，一頭衝進Top10。

生物科學越來越先進，醫療技術越來越發達，人類壽命不斷延長，八十小弟弟，九十不稀奇。與之相比生育願望卻成直線下降。“老人社會”已經一國接著一國地在這個星球蔓延開來。

很多文藝作品，影視作品也繞不開這個問題。

膾炙人口的像《困在時間裏的父親》，國內像倪大紅的《都挺好》，奚美娟、吳彥姝的《媽媽》等等。

最近看了一部日本電影《死亡護理師》，也是這個題材。隻是這一次，影片更殘酷。

故事發生在全球老齡化冠軍日本的一個小城。社區的老年看護中心的日常護理工作。注意，是“看護中心”，不是養老院，是上門給各種各樣不能自理的老年人提供服務。男一號是一個年輕的護理師斯波宗典，長得挺帥，關鍵是服務周到善心滿滿。路上看見蹣跚獨行的老人，甚至會上前背著老人回家。同行以他為榜樣，老年人也喜歡他。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似乎從裏到外都很不錯的“最美護理師”卻是一個殺人犯！（對不起，略略劇透）

為什麽呢？

神經病？殺人狂？對老年人格外仇恨？

女檢察官大友秀美在調查中，解開了其背後隱藏的一係列案件，然而卻解不開一道社會難題，是日本的也是世界的。

女檢察官也有母親，因大腿骨折坐了輪椅，母親自己有豐厚的收入，不靠女兒，住在條件優良的養老院，但是開始出現老年癡呆的症狀。她是養老一族的“上品”，她有錢不願意也有能力不麻煩女兒，可以選擇條件優裕的養老院，跟那些斯波護理過的老人晚景有天壤之別。

女檢察官每周都去看望母親，母親在她3歲時離婚，含辛茹苦帶大了她，她絕對算個孝女呢。

所以她可以義正詞嚴地痛斥殺人犯：你沒有權利剝奪他人的生命。但是斯波對她不屑：在安全地帶的你，不知道在坑底掙紮的人、在孝心和壓力的夾縫中苦苦掙紮有多麽痛苦。

這樣的回答震動了女檢察官。她想起那個離婚的父親最後孤獨地死去，屍體腐爛才被發現！

電影開頭特別安排了這樣一個情節，一個孤寡老太堅持讓女檢察官把她送進監獄，因為那裏有人管她！

還有一個細節，女檢察官的母親要上廁所，急喊護士，她要自己推母親的輪椅去，可是母親不肯：“我不習慣女兒護理我如廁”。—— 老人的自尊可以理解。可是當你沒錢住好的養老院當你沒錢出護理費，你會拒絕女兒扶你如廁嗎？

那一刻我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在他最後的時光，便秘嚴重藥物不靈，是我用手一點一點摳出來的。父親感慨地說，“還是女兒好，這要是兒媳婦，我怎麽也不會讓她這麽做的”。

在與斯波一次又一次的對話裏，女檢察官無法再充當正義的化身了，因為她明白斯波提出的那些問題有道理，但是沒有解。

她隻能感歎：我們麵臨的不是知道的和不知道的問題，而是想知道和不想知道的問題！

影片最後，這位一開始義正辭嚴的女檢察官在自己的犯人麵前淚流滿麵，兩個人淚眼相對，這一刻他們心靈溝通了。但是麵對孤老死亡這永恒的一刻，他們誰也解不了這道社會難題。。。。

請聽“奧本海默”朗誦葉芝的詩——

When you are old and grey and full of sleep,

And nodding by the fire, take down this book,

And slowly read, and dream of the soft look

Your eyes had once, and of their shadows deep;

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

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And bending down beside the glowing bars,

Murmur, a little sadly, how Love fled

And paced upon the mountains overhead

And hid his face amid a crowd of stars.

注：網路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