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園美人005) (高倉健)
有獎競猜:現在今今與衛國已經重逢了,請預測下一步:重逢後的情況:
1、兩個人男未婚,女未嫁,墮入情網,但因為父母輩的恩怨,未能結為伴侶 2、兩個人男未婚,女未嫁,墮入情網,但因為衛國在八平方裏出事,兩人未能結成伴侶 3、衛國已經結了婚,但為了今今,離婚再娶 4、衛國已經結了婚,且不願意離婚,今今隻好嫁了別人 5、其他 (如果選“其他”,要說出具體情況才算猜中)
岑今考上研究生後,離開父母,隻身來到G大,住進了研究生宿舍,跟兩個女孩合住,一個叫袁逸,H大袁教授的女兒,另一個叫田麗霞,G大某校級領導未來的兒媳。 袁逸長得很纖瘦,有個低血糖的毛病,自稱“全靠飯撐著”,吃飯稍微晚一點就會暈倒,所以從來不睡懶床,有課沒課都按時起床吃早飯,從秋天開始,就穿上了秋褲,線褲,到了冬天,再在上麵加一條毛褲,但因為人長得瘦,還可以在這麽多條褲子之上套一條牛仔褲而絕對不顯臃腫。 田麗霞剛好相反,人長得比較結實健壯,腿粗,穿牛仔褲總是提不上去,所以從來不穿牛仔褲,最不愛穿多,冬天也隻穿一條長褲,上麵隻穿一件薄毛衣,外麵罩件半長的呢子大衣,不扣扣子,說扣上了顯胖。 岑今居中,也不愛穿太多,但沒田麗霞勇敢。 穿最多的袁逸,最愛叫冷;穿最少的田麗霞,從來不叫冷,但經常咳嗽。 她們三個人很快成了好朋友。 田麗霞的男朋友王峰也在G大讀書,長相不行,但人不錯,每次來都幫她們三人打開水,得到她們的一致好評。袁逸的男朋友張強在H大讀研究生,長得比王峰強,但不那麽入鄉隨俗,每次來都是坐那裏等著袁逸去打飯來他吃,還特愛吹噓H大比G大好,搞得她們寢室裏經常吵起來。 三個人當中,就岑今沒男朋友,可把那兩個急壞了。袁逸說:“你讀本科的時候,怎麽就沒抓一個在手裏呢?” “沒遇到什麽合適的。” “條件別定太高了啊,現在是女生讀書越多,越不好找對象,如果你本科都沒遇到合適的,到了研究生階段就更難了,都是人家找剩下的,眼光還高得不得了。” 田麗霞說:“也不見得,我跟王峰就是讀研究生才開始的。” “你怎麽同呢?你跟王峰是同鄉,雖然他們家老早就到G市來了,但說起來總還是同鄉嘛,不然你們怎麽會認識?” 岑今以前聽信了媽媽的理論,以為讀研究生會遇到一些優秀的候選人,隨她挑來隨她揀,結果進來之後才發現根本沒什麽優秀候選人,不優秀的候選人都沒幾個,有時她正在想“這個劉勇雖然不怎麽出眾,但跟其他幾個比起來還算是最強的一個,如果他來追我,我是不是屈尊俯就算了?”,結果馬上就看見劉勇挎著個女孩從她麵前走過。 為了廣開情路,她還特意修了一些大課,跟其他係的學生合上的,但也沒發現什麽優秀的候選人。 讀了一段時間研究生,她還沒對上像,而袁逸已經跟男朋友吹過三次了,每次吹了,都如膠似漆地跟她好上一陣,約著她獨身一輩子,她也覺得隻要有個女朋友陪著,有沒有男朋友真的無所謂。 但過幾天,袁逸又跟男朋友和好了,便又勸她趕快找男朋友,而她也覺得沒個男朋友真的很孤獨。 田麗霞的愛情比較穩定,每周到未來的公婆家去吃幾次飯,沒聽說跟王峰鬧矛盾,更沒有吹過。 她很羨慕田麗霞,私下對袁逸說:“其實我的要求也不高,就像田麗霞這樣安安穩穩過日子就行。” 袁逸不同意:“王峰長那麽醜,能找到田麗霞這麽漂亮的女孩,他當然安穩。你現在是沒男朋友,所以覺得隻要能找一個,就很滿足了,等你有了男朋友,你就不這麽想了。陶紅,你別急,我有一種預感,你要麽沒男朋友,一旦有了,肯定是要生要死那種---” 她一天一天等待自己的“要生要死”,但一天一天都在不生不死的狀態中虛度了。 進校的第二年,她被通知要修“馬哲”課,她很不喜歡這門課,本科就修過,進G大後就提出要免修,當時係裏同意了,但後來又說研究生院不同意,說每個人都必須修“馬哲”課,不修不能畢業。 她隻好罵罵咧咧地去修“馬哲”課。 “馬哲”是在一個階梯教室裏上大課,她坐在最後排,靠門的地方,離講台很遠,準備隻要老師不記出勤就翹課。 老師倒是沒記出勤,還說知道大家都不想修這課,所以他有思想準備,準備上到最後,教室裏隻剩他老尹一個人。 老尹這麽有自知之明,而且這麽勇敢地嘲弄自己,使她對他產生了好感,他的外表也讓她覺得賞心悅目,瘦高個,白襯衣,袖子挽到肘關節處,頭發理得短短的,很精幹的樣子。 但她坐得很遠,眼睛也有點近視,而且不愛戴眼鏡,怕把眼睛戴鼓出來,更怕戴上就取不下來,所以她沒看清老尹麵孔的細節,但從輪廓來看,有點像日本電影《追捕》裏的杜丘,即大名鼎鼎的高倉健。 她自認“笑點”還是比較高的,但老尹第一節課就讓她笑了好幾次,令她對他刮目相看,打消了翹課的念頭,每節課都跑去上,但不好意思坐太前,怕被人看出來了。 這讓她感到媽媽還是很有遠見的,讀研究生的確能廣開情路,也許同學裏沒什麽出色的,但還有年輕的老師啊,那不比同學更強?不知道為什麽,她的直覺告訴她,老尹還是單身,這個想法使她心情無比激動,很想找個機會近距離地接觸一下老尹。 機會終於來了,要交作業,那是她第一次走到講台那去,大家都在往老師的講桌上丟作業,她也把自己的作業往講桌上一丟,借機看了老尹幾眼,真的很像高倉健,很男人,很剛毅。 她不好意思多看,正轉身往教室外走,聽到老尹在身後叫她:“陶紅!” 她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見他手裏拿著一份作業,肯定是她的,他大概是從封麵上知道她的名字的。她問:“您叫我?” “嗯,請你稍等一下。” 她等在教室門口,心咚咚地跳,不知道老尹找她是好事還是壞事。 過了一會,學生都走掉了,剩下老尹在歸順那堆作業,往一個大公文包裏放。她走進去,問:“尹老師你找我有事啊?” “嗯,你---以前是不是---不叫陶紅?” “是啊,您怎麽知道?” “嗬嗬,我不僅知道你以前不叫陶紅,還知道你以前叫什麽。” “叫什麽?” “叫岑今。” “您怎麽知道?” “我什麽不知道?” 這話好耳熟!她仔細打量他,他說:“我真的變得那麽厲害嗎?” “您是---” “我是衛國啊!” 她呆了:“你是---衛國?那你怎麽讓我們叫你---老尹?你也改名字了?” “沒有啊,我一直都姓尹嘛。” “你是跟你爸爸姓的?” “當然是跟我爸爸姓的,我爸爸叫尹保山,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大家都叫他軍代表。” 他嗬嗬笑起來:“這都多少年了,他老早就不是軍代表了---” “但我隻知道他是軍代表---” 他看著她,很激動的樣子,低聲說:“今今,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 她被他一個“今今”叫得一震,差點就叫他一聲“衛哥哥”了,但他現在是她的老師,她不敢放肆。 他搓著沾滿粉筆灰的手,問:“你---現在有事嗎?” “你不是找我有事嗎?” “我?就是想問問你是不是---今今。你有別的事嗎?下午有沒有課?” 她下午本來有課,但她撒謊說:“沒有啊—怎麽啦?” “沒有我就請你吃頓飯,好好敘敘舊---” 她腦子暈暈乎乎地跟著他走出教室,他從車棚推出他的自行車,說:“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把這些作業放到辦公室去。” 他一偏腿上了車,她怔怔地站在那裏,看他騎車離去,他自行車的座椅升得高高的,好像高過了他的車籠頭,所以他有點像是匍匐在車上,而他的兩條長腿好像還沒伸直,她想起小時候,他騎車隻能站在踏板上騎,不由得感歎時間過得真快啊! 過了一會,他騎車返回來了,在她跟前下了車,說:“校園裏不許帶人,先走一段。” 兩人走出了校園,他問:“會不會上活的?” 她想起小時候的事,開玩笑說:“不會上活的,怎麽辦呢?” 他笑著說:“那就上死的。” “什麽是上死的?” “我把車停穩,等你爬上去再啟動。” “我還以為你要把我抱上車呢。” 他嗬嗬笑著,沒答話,撩起一條腿,跨過自行車的橫梁,叉站著,等她上來。 她說:“不用這樣了,又不是小孩子,你先騎上去吧,我會上‘活的’---” 他騎上去,騎得慢慢的,她跟了幾步,一手握住車座下麵的鐵杆,屁股一歪,就坐了上去。 他誇獎道:“真的會上,很輕,我一點沒覺得---” “那你以為怎麽樣?難道以為我會把你坐得一歪?” “嗬嗬,遇到不會上的,可以把你從路的這邊推到路的那邊去。” “那說明你騎車不穩。” 他嗬嗬笑著:“坐穩了,抓緊了,我要騎快了。” “沒問題。” 他真的騎快了,風把他紮在長褲裏的襯衣吹得鼓鼓的,她看不見他是不是還像以前那樣,滿背的排骨,但從他露在袖子外的手臂來看,應該不會那麽瘦精精了。 她沒來由地感到一種親近感,很想用手摸摸他的背,還想用兩手摟住他的腰,但她沒敢這樣,畢竟不是小時候了。 他帶她來到一家僻靜的小餐館,兩人分坐在桌子兩邊,點了菜。等菜的時候,兩人的眼神像出了鬼一樣,不斷地粘到一起,但每次對視一下,又都不好意思地望別處去了。 他望著廚房的方向,手指在桌麵上無意識地敲,好像在急切盼望上菜。 他沒望她的時候,她就敢看他了。她看著他的側麵,發現他腮骨那裏一片鐵青,看來是個絡腮胡子,不過都刮掉了,眉毛很濃,眼睛有點煙霧迷蒙的感覺,真的很像高倉健,不過沒高倉健那兩個破壞形象的眼袋。 她看飽了,才說:“我沒想到你在大學教書---” 他回過頭,饒有興味地問:“你以為我在幹什麽?” “我以為你---參軍了---” “沒有,我爸爸不讓我參軍。” “他也不讓你當工人?” “讓啊,我當了幾年工人的---” “學徒工?” 他一愣:“哦,是從學徒工當起---” “當學徒工能掙多少錢?” “很少,幾十塊,怎麽啦?” 她笑了一下,低下頭說:“沒什麽。那時你說你掙了錢會到E市去看我,我就天天問我媽,你怎麽還沒來看我,我媽怕我急出病來了,就說要等到你當上二級工三級工才行,因為學徒工掙不了多少錢---” 他沒回答。 她抬眼看他,發現他直愣愣地看著她,她問:“怎麽啦?” 他繼續愣了一會,才說:“學徒工是掙不了多少錢,但是我---還是---去了E市的---” “真的?什麽時候?” 他說了個年份,她遺憾地說:“那時我已經回省城了。你真的去了E市的?” “你不相信?你可以問三中的老人,他們肯定還記得。我去的時候,陳主任還在那裏---” 她的眼睛迷蒙了,轉過臉去望別處,但她能感覺他在看她。好一會,她回過頭來,故作輕鬆地說:“那你去沒去那些---老地方,像那個工廠啊,那條小溪啊---” “工廠還在那裏,鍋爐房也在那裏,小溪好像快幹了,很髒---” “你幫他們鏟煤了沒有?” “嗬嗬,沒有,沒人吃冰麽,我幫他們鏟煤幹什麽?” “你不吃冰?” “吃冰牙疼。” 她沒好意思提起掉水裏去的事,隻感慨地說:“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我也是。” “想不到會在這裏遇上。” “我也沒想到。” “你哪年考上大學的?” “工農兵大學生。” “怎麽選了這麽個專業?” “怎麽?這個專業不好?” “好,怎麽不好呢?軍代表的兒子,教馬哲,正好。” 他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對你說過,我這個人不喜歡讀書,但我爸爸一定要我讀。” “不讀就打你?” “嗬嗬,沒有,他後來一直沒再打我。你知道他是怎麽哄我讀大學的?” 她想不出來。 “他說:陶老師一家都是讀書人,她瞧不起我,就是因為我不是讀書人出身。我這輩子是讀不了大學了,但你一定要讀,不讀陶老師一家都瞧不起你。” “所以你就讀了?” “嗯。” 她大膽問:“你爸爸那時是不是有點喜歡我媽媽?” “肯定很喜歡,他到現在都常念叨你媽媽---” 她脫口而出:“我媽媽也常念叨你爸爸---” “真的?我覺得你媽媽會很恨我爸爸---” 她坦率地說:“是很恨,但她還是經常念叨---是在罵你爸爸呢,說你爸爸害了我爸爸。” 他臉上有點掛不住。 她連忙把爸爸的情況講了一下。 他一直默默地聽,最後說:“你爸爸我爸爸都是受害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