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恐怖主義
文章來源: 2008-10-19 07:57:34
昨天到今天,我覺得天空黯淡,心裏淒惶,隻大半天的時間,臉上長滿了包。我曾經自豪地跟朋友吹噓,我從不長痘,因為我心平氣和,沒有火氣。現在才知道,豆裏藏的全是焦慮。
 
給偶得爸爸打電話,告訴他我希望能把孩子給他送回去。前一段時間我們為孩子打破腦袋,已經鬧到報警的程度,誰都對孩子寸土不讓。我跟他說,我可以什麽都不要,請把小孩留給我,因為我不應該為家庭的破碎受到懲罰。我不知道他經曆了怎樣的心理掙紮,最後同意我把小孩帶回來。
 
幾個月過後,我電話裏懇求他:“我想把小孩給你送回去,請你好好待他。”當時我沒有哭,很冷靜。掛了電話,現在我坐在電腦前,淚流滿麵。
 
吃人的社會啊!讓我不得不把親生兒子給送到國外教養。這是在挖我的心肝。一刀一刀淩遲我,還有全國的母親們的心。我知道,我把兒子一送回去,以後再想帶來,就很難了。
 
我前一向跟朋友講,如果在新加坡打官司,偶得歸我的可能性很小,他父親的條件比我好,高知,政府官員,把孩子留在新加坡教養,再加上除了TMD三鹿奶粉事件,法官更不會讓我帶小孩在中國生活。我當時憤憤不平,中國那麽多小孩,難道不活了嗎?什麽有色眼鏡啊!我誓要跟法官理論到底。沒隔幾日,我主動要求把小孩送回去,我不能太自私了,我如果不能保證他在我身邊健康成長,我就把他還給他爹。畢竟,他不是我的私產,他是屬於社會與世界的。朋友跟我說,你把小孩送回去,沒考慮到他心靈的傷害嗎?小孩跟媽媽會比較好。我說,身心健康身心健康。以前我一直強調,心靈健康比身體健康還要重要,那是因為那時候我的孩子是健康的,站著說話不腰疼。如果一個病孩的家長,還談什麽心理健康啊,能站起來走路,能自己上廁所,就是勝利。身,永遠在心的前麵。
 
三鹿時間對全民的打擊要遠遠高於礦難,地震,火車出軌。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礦難也是人禍,但毀的是小範圍群體,三聚氰胺奶粉毀的是一代人。我跟朋友說,我們要感謝三鹿。因為三鹿劑量的失控,導致實踐超出預期地提前爆發。否則,這批孩子不知不覺中喝三聚氰胺奶粉長大,到青春期,甚至青壯年期才發病,全國出現一大批腎衰竭病患,我們甚至找不到源頭。那時候才叫病入膏肓,毒都不曉得是誰下的。
 
我一直堅持讓這批無良乳品企業倒掉,為的是給未來的企業一個立威,知道無良是要付出慘重的代價。當年大頭娃娃事件出現,雲淡風輕地飄過,不留任何印跡,其結果是可怕的,給其他行業的錯誤印象是,在中國,犯罪成本太低。利益的驅使沒有得到相應的法律經濟製裁。日漸無序。在國外,這種索賠事件,可以讓一個企業倒閉三次以上。為什麽奧運特供蔬菜水果都是有機無公害新鮮健康的,而我們平日裏享用不到?因為國家或廠商,害怕國外大規模要求政府賠償,這個不僅僅是政府形象問題。而在國內,關起門來,命比紙薄,死了也罷。
 
什麽叫恐怖主義?我認為,不是伊拉克人民人肉炸彈,不是本拉登的飛機撞大樓,這個叫冤有頭債有主,這個叫冤冤相報。真正的恐怖主義,是煮豆燃豆萁。你每天吃的飯,喝的水,用的藥,呼吸的空氣裏你都嗅到不安全的氣味,你每天身邊經過的人,白天也許在對你微笑交流,晚上關起門來互相殘害。
 
你對生活喪失了基本的信任感。
 
馬克思說,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一個毛孔都滴著血和肮髒的東西。
 
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