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既:糊塗情書(1)
文章來源: 2006-06-02 05:10:52

高二沒過多久,那個卷毛的同桌搬走了以後,她著實悵然若失了好幾天,也許是因為不習慣。原來有事兒沒事兒的抄抄筆記,問問題,聽同桌講他生活中林林總總的滑稽的事情,那份熱鬧,好像在一夜之間就嘎然而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她一貫平靜有序,甚至有點枯燥的高中生活。

她覺得自己有點可笑,原先不是安安靜靜過的好好的?為什麽現在心裏就空落落了呢?繼而給自己找了一個牛頭和馬嘴看上去對得很好的“理由”,叫“由靜入鬧易,由鬧入靜難”! 他好像一個熱力源,把她周圍的空氣攪和成了哪怕是亂糟糟的,四處飛舞,熱鬧的小分子,現在小分子沒了依傍,也就無聲地落回到地上。

高二的上學期對她是個“多事之秋”。剛換完座位沒多久,一個星期一的早上,她打開抽屜,意外地發現一個用小信封包著的紙條。她狐疑的打開,裏麵隻有一行字,

“遠看你,像一幅畫。。。我們能作個朋友嗎?” 沒有題頭,落款是一個董字。(她們班裏隻有一個人姓董,男生。)

她看到條子,覺得腦袋一嗡。“這,這個就是傳說中的情書紙條嗎?”她有點呆住了。

這可是她收到的第一個“條子”哎!她來不及多想,竟然緊張得有些腿軟,一屁股跌到凳子上,繼而下意識地把條子塞到抽屜最底下,生怕周圍的人看到,可是覺得血已經不爭氣地湧到臉上。

她好半天都忘記了把書包放下來,腦袋裏刷過來刷過去的都是一片空白。最初的恐慌過去了之後,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個姓董的男生她幾乎都沒有和他單獨講過話。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她被濫竽充數強逼著塞進班裏排球隊參加比賽的時候,他和另外幾個熱心人當了一陣子“義務教練”加場外啦啦隊,不過她們班很快被淘汰下來,這事兒也就結束了。

他怎麽會給她遞“條子”呢?她努力地開動那個隻有做題的時候才會FULL SPEED運行的頭腦,覺得好像不管朝哪個方向FULL SPEED想象,都會撞到死胡同上被反彈回來。實在不可理解,她恨不得回頭去看看那個坐在不知左後方還是右後方的條子的主人,去尋找一點線索。繼而想到也許這個時候,那個“肇事者”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呢!這簡直叫她如芒在背。

一會兒同桌任佳來了,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怎麽,你已經把座位換過來啦?”

她楞了一下,繼而恍然大悟。她們班的座位兩星期一換,任佳因為左眼近視很厲害,她和任佳早就約定,如果換到最邊上大組的時候,她倆不光隨著大組搬動座位,還要交換一下倆人的相對位置,不然任佳座位太偏,看著特別吃力。而這個星期正好是她倆換座位的那一天,她其實上個星期六就“未雨綢繆”地換好了座位。

她立刻覺得像抓住了一根稻草,“一定是董姓的男生給同桌遞的條子,錯塞到我的抽屜了!”

特別任佳有點假小子的性格,活潑可愛,她覺得無論是誰塞給同桌條子,看上去都比塞給她合情合理。一想到這,她覺得有些如釋重負,閃過一絲快意,這下不用愁了,順帶又為自己把牛頭粘到馬嘴上的本事偷偷得意了一把。

她翻出條子,衝任佳揚了一下,鬼頭鬼腦地問,“哎,你猜這是什麽?”

任佳不屑一顧的正要翻白眼,眼光一碰到條子,忽然好像明白了什麽,“紙條?情書紙條?你收到的?誰的誰的?快給我看!”一把抓過去。

她很有把握地對任佳說,“給你的!哈哈哈,居然塞到我抽屜了!”

任佳埋頭讀完了條子,疑惑地看她,“你怎麽知道是給我的?又沒有題頭,沒準兒。。。”完了把條子像燙手的山芋一樣丟到她桌上。

她不服氣地又丟回去,把換座位的事情如此這般一通解釋,說得任佳心服口服。誰會記得她和任佳不光換大組還要換小組的規律呢,除了她們自己?

最後,任佳BUY IN了她的解釋,隻得硬著頭皮勇於承擔去“擺平”他的重任。她還好奇地問了一句,“你打算怎麽擺平啊?”

任佳掛出她一貫滿不在乎的樣子,說,“他不就是要做朋友嗎?那就一塊兒玩兒唄!看看他有什麽東西可以和我們玩兒到一起去的?”

她知道任佳有一幫從初中玩兒到高中的朋友,男女都有,常常一塊兒打排球踢毽子,踢足球。任佳指代的“我們”就是那幫人,她真的有點佩服任佳的“處亂不驚”,繼而慶幸虧得紙條是傳給任佳的,否則的話,她就不知道該怎麽辦。

沒想到下午還沒上課,任佳就氣呼呼地衝進來,一見她就把紙條擲到桌子上,說,“都是你,都是你!這下我可丟大人了!人家明明是給你的情書,叫我給攪和了一把!”

她一聽,趕快把任佳拉進座位坐下,膽戰心驚地問,“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任佳一坐下來就開始數落她,“就你自作聰明,害我大大地現了一回眼。。。”

“我中午去找他,結果一揚紙條,問,這個是你寫的?他的臉色就變了。臉上紅了一陣又白一陣,問,是XXX叫你來的?”

“我才明白他真的是遞給你的哎!我楞了半天,才說,原來你喜歡XXX呀。。。然後他生氣地掉頭走了。”

“他肯定是認為你把條子張揚給我看了,還差我這個中間人傳話來著。。。”

“啊?? 啊???” 她完全懵了。

好半天才擠出一句,“那你,那你,沒有解釋解釋,我。。。我哪裏,我不是故意的啊,冤枉。”

任佳白了她N多眼,“你幹的好事,我哪裏還來得及解釋,他就跑了,我這可丟大人了!要解釋你自己去解釋吧!”說著丟下愣愣的她自顧自地跑掉。

她拾起條子,好像拾起一個刺蝟殼子,趕快塞進抽屜。越想越懊惱,且不說她對那個男生印象如何,至少她不想給人留下一個收到“情書”就四處“宣揚”的印象。

她從作業本上撕下一張紙,開始寫回條的“草稿”,洋洋灑灑把誤會的來龍去脈寫了個清楚。這些都不難,但是一到該如何回答“我們做個朋友”的問題,她就卡殼了。

她覺得自己呆得好好的,為什麽非要找出個“事兒”來?她想在回信上直接說,“我們做同學不是好好的嗎?”但是又覺得這些話還是當麵上說比較好。

無奈他們中學,除了像任佳幾個特別活泛的人,男女生之間除了坐坐同桌的,小組長派活的,幾乎都不說話,特別是像她這麽不吭不哈的人。她好像根本就沒有勇氣走到姓董的同學麵前,和他單獨談一番話。更重要的是,這要是叫人看見了,不成為談資才怪。

她不由自主地回頭瞟了董同學一眼,發現他正用一種恨恨地眼光盯著她。她嚇得趕快轉回頭來,順便把剛才解釋的一大篇也丟進了垃圾箱。“明天再說吧!”

沒想到一拖就過了很多天,她在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往往隻有什麽都不辦。她越拖越沒了寫回條的心情和勇氣。有時候看見那個男生,依舊好像怨恨的眼光,她甚至自欺欺人地想,“算了,等到什麽時候他寫條子來罵我一頓的時候,我再好好解釋不遲。”

但是她除了受到他恨恨眼光的“禮遇”,再也沒收到過他的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