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轎夫—我的“知青生涯”之五
文章來源: canhe2022-06-12 12:29:27
迎親轎夫—我的“知青生涯”之五
1971年,還是多事之秋。
對於國家,有林彪叛國的“9、13”事件。
對於下鄉知青,到了年底,是處於普遍矛盾激化和危機臨界之中。

人在尋求生存中,許多意想不到的事都發生了。
下鄉知青中的老高三生,插隊時就有二十四、五歲左右,目前處於婚嫁適齡。生存危機麵臨在眼前,上調無望,堅守困難,於是,女知青嫁給當地農民當妻子的不少,男知青娶土著農妹為妻的更多。

無論下嫁與迎娶,現在看來都是權宜之計。
影視《孽債》,就演繹了這段曆史的延伸。
嫁娶中,當時算來是雙贏,男女知青與村民結合的,生活水準馬上有所提升,至少是社會地位立即穩定,嫁後女知青,大多安排到村小學代課。
至於這些人有沒有真正的愛情,隻有天才知道。

閩南風俗中,新娘子娶進村裏途中,接親人必須是貨真價實的童男小夥子,迎親過程中,是絕對不能讓新娘子下轎的,停車都不吉祥,否則,此婚無法走到白發皆老的境界,因為“半途中斷”了。
那時,小汽車縣級以上官員坐的,民間是幾乎看不到,農民接新娘,唯有自行車。

所謂的轎子,是在自行車後架上,用鋼筋或木棍臨時固定,再掛上四麵布的懸空轎。新娘上“轎”後,不到夫家,坐在裏頭的新娘絕對不肯下來的。於是,這個蹬自行車的人、也就是轎夫,即便踩不動了,也得下車推行,拚死拚活,咬牙也得扛到勝利彼岸。

問題在於,本村是山村,進村必經一道近兩公裏長的上山徒坡機耕小道。
這道坡,單身騎自行車能一路踩上的,就相當因難了,更何況身後載著新娘子,還有迎風阻力的一頂懸空轎架。
村道彎彎,難倒多少迎親漢。
一般情況下,轎夫都是下車,推著走。

本村小隊長的兒子,在外調修水庫認識了一個女知青,不但私訂終身,而且這知青新娘是“奉子成婚”模式。
所以,小隊長與他的老娘找上我了,千求萬求,要我為之當一回迎親轎夫,要我中途車不停頓,以利百年好合。
隊長娘說,求你積積德,幫幫咱家,隻有你可以做到,佛保佑你。

我還沒答應,邊上的知青們就“陳哥”長,“陳哥”短的叫個不停,巴不得帶上他們,去大吃大喝一頓迎親酒。
這事綜合考慮,再不願意也得勉為其難,硬著頭皮答應。
一是有利於繼續密切與小隊長的關係,二則有利於團結隊長的兒子,這可是“幹部子弟”喲,將來可能接班世襲當隊長的人選。

就這樣答應了。
於是,按風俗,淩晨起身,吃飽喝足,領著十八人的迎親隊伍,吹吹打打向十公裏外的女方所在地前進。
一路上,不知為何,總想起三年前的“踩棺事件”,是貧下中農教育我們呢,還是我們讓同化了?

最沒料到的是新娘女知青是一個胖妞,體重80公斤。
我當時雖然長到1、85米了,可體重不到130斤喲。
不過同是知青,很好交流,我讓她跨式坐好,注意身體得隨車重心移動。在蹬坡前加速,衝坡時采取蛇形前進,反正就是“小車不倒隻管踩”。

雖然汗流浹背,氣喘虛虛,雙腿近麻,可是,我成了本村首位第一位全程負重迎親衝坡勝利者。
這下子可是皆大歡喜,隊長家從此視我為心腹之列,逢年過節,隔三岔四會請為座上賓。

光陰似箭,這隊長的兒子,後來果真當了村黨支部書記,在位近二十年。知青與農民的婚姻,過後因“回城風”而破裂為多,這對成了少有的個例,不但真的是一路順風,而且從萬元戶發展到首屈一指的企業家。當年的新娘子,六十多歲了,如今開著寶馬車,每天健身做瑜珈,感覺她比原來靚。

接下來,我有些中興的感覺。
除了出工,屠牛之外,又兼當了“首席迎親騎手”,來請的人真不少,有時還得細算日子,插空安排才行。
當時農村家庭私下請人幫忙,是以加倍工分互換,或者折抵分紅,總之,這一年底,我是知青唯一分了紅的人,記得是120元,購了一輪上海鳳凰牌自行車,神氣得很。

苦中作樂,非常的阿Q了一年。
什麽是弱勢群體?知青就是。
因為,隻有知青才形成群體,如今單家獨戶的弱勢者,分布在各個角落,能形成群體嗎?不能,他們僅是弱勢散體。

後來形成全國性的回城風,就是這種群體才有此力量。
凡形成群體,如果引導不善和處置不佳,一旦形成對社會的破壞力,將是不可收拾。
所幸,中國現在的領導人中,有知青出身者。
這可是當年一千七百萬知青引為榮耀的事喲。
至少說明了古訓之正確: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