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上個月剛滿十二歲。
當年向上帝殷切祈求老二的時候，心下期盼，年齡不要與哥哥離得太近，以便給我些許學習帶孩子的喘息時間；但又不要離得太遠，哥倆有望玩到一起。當一家人幸運的迎來二少時，哥倆的年齡不遠不近，正好相差二歲半。
對我來說，這正正好好完美無瑕的兩歲半差距，卻給二少帶來意想不到的鬧心。
君子好學上進，有責任心，做事有條不紊，有始有終，從來不用我和幫主額外操心。以為養孩子都是這樣順風順水，水到渠成。怎成想，二少漸長，卻顛覆了我養育孩子的所有的經驗和信心。
二少屬馬，生性隨意。凡事浮光掠影，隻求一知半解，英雄不問出身，問題不問原因。
小學求學期間，對所學的功課心不在焉，敷衍了事。數學題的答案，算對抄錯，比比皆是。考試的卷子忘了反麵的問題，時有發生。交給老師的作業，忘了署上自己的大名，而被仍進無人認領的筐子裏而丟了學分，更是家常便飯。孩子學習就是玩兒，在玩兒中學習的美國式教育理念，被二少身體力行，充分發揚光大。
去參加每學期的家長會，從君子老師那裏得到的，幾乎都是各樣的嘉許和溢美之詞。而去參加二少的家長會，則心如惴兔，隻能抱個羅鍋兒倚牆不倚腚（一定）的心態。學分報告上的成績忽高忽低，比股票的走勢還難預測。老師不告狀的時候當然是建言： “小組討論的時候，他說笑話，看他的筆記是空的，這幾次沒有credit。他的閱讀程度，至少超過他目前兩年的水平，但口語（speaking）卻是2分（勉強及格），令人費解。我們要幫他製定短期目標和規劃長期藍圖，希望家長配合。”
我與幫主點頭如搗蒜：“配合，配合，定是裏應外合的配合！”
吃一樣的米麵，喝一樣的湯水，蹲一樣的茅廁，從來不讓我們勞神費力的君子，竟然有個棘手，難纏，既是葫蘆又是瓢的兄弟。
對付二少邊寫作業邊走神兒的惡習，抬出緊迫盯人大法。
“為什麽哥哥可以在自己的房間寫作業，我就不行？”二少強烈抗議。
“道理很簡單，你什麽時候學會精力集中，什麽時候就可以自由安排時間，”我遺憾的告訴他。。
隔三差五從學校拿回來的罰單（citation)上說的清晰。因為打架撕破了另一男生的衣服袖子；因為糾紛掰斷同學的鉛筆；最多的情況是該認真聽講的時候，與鄰座聊天，擾亂課堂秩序，被遣送去低年級“勞改”半天。隻許寫作業讀書，不許亂說亂動。
“真是太不公平了，老師隻讓我去一年級，Jonny卻沒受到任何懲罰，是他先和我說話的。”二少憤憤的抱怨。
“對不起，Citation上白紙黑字寫的明白。你周六玩遊戲的時間散煙了，想想除了看書，發呆，睡覺，在院子裏聽風看鳥，還有什麽能打發這漫長的時間？”我兩手一攤，公事公辦。
“憑什麽啊，為什麽哥哥周末可以玩，我就不能玩兒？我和Ian已經約好了，星期六要在網上玩遊戲，”二少氣急敗壞，怒目圓睜。
“有別的辦法嗎？你自己選擇上課的時候玩兒，所以周六就隻好補上。電腦不能動，電視不能碰。記住啊，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擔後果。這叫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義正詞嚴，口沫橫飛的給他上課
任我和幫主聲嘶力竭的耳提麵命，諄諄教誨，好像都被二少當成耳邊的幹風，過眼的煙雲，收效寥寥。看著滿篇找不到一個A的成績單，心中著實火大外加崩潰。但攝於法律的鐵麵，不敢上刑餓飯關禁閉。又加之學校從學前班開始，給孩子不遺餘力灌輸維權意識，這裏剛抬手，他早象猴子跳上沙發怪叫：“打人犯法，打人犯法！”
所以除了雙規獅吼以外，我與幫主幾番密謀，終也拿不出有效的計策。徒然慨歎：“這要是在國內，麵對絞肉機般的精英教育（郎鹹平語），這等頑劣之徒，早被老師劃入“黑五類”，不僅前途無亮，恐是妥妥的廢了。”
二少所去的學校皆是步君子的後塵，所走的路線也是踏著君子走過的腳印。遇到教過君子的老師，二少必定被拿來比較一番。“你哥哥可是我的助理，許多同學的數學，都是他輔導的！”數學老師驕傲的向二少宣稱。
“君子，是我教過的最好的學生之一，我不能不向你們再提一下。他不光薩克斯風吹的好，也是我最得力的幫手。哈，他竟然是二少的哥哥。”二少回家來向我們描述音樂老師的原話，好像二少是君子的弟弟，令老師十分的氣餒。
君子也向弟弟大聲疾呼：“你肯定要被學校留級了，你小學沒法畢業了！”
聽了這話，二少顯然心裏不服：“你撒謊，你亂說，”悻悻然去自己房間鬱悶。
但鬱悶不到五分鍾，就又活靈活現，大聲嚷嚷著衝出來：“唉，女士們先生們，所有年齡的孩子們聽真了，我今天要讓你們大開眼界，做一樣從來無人能及的奇事兒。看那，這是我剪斷的兩塊繩子，看清楚奧，我向它們吹口氣，看啊看啊，繩子接起來了，沒有絲毫剪過的痕跡。”二少說著，果然從手裏慢慢抽出一根沒有接頭的繩子。
君子對此嗤之以鼻：“別騙人了，你伸開手，剪斷的繩子，一定藏在你的手裏。”
二少伸開手，一節繩子露了出來。
“哼，我還沒練好，等我練好，你就要閉嘴了（shut up)，”二少驕傲而惱火
的宣稱。
二少的六年小學生涯，就這樣在顛簸起伏中，伴隨著各種聲討，稀裏糊塗
的畢業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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