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中度過的9.11 (上)
文章來源: 山韭菜2014-09-17 09:39:22

        今天是2014911日。初秋的天空高遠清新,一葉知秋的涼爽靜謐宜人。

      上午10:30 準時代替幫主去便利店接了艾倫的班。前兩天,被大兒子君子從學校帶回的病毒擊中。君子隻是頭疼一陣子,不到半天便恢複如常。但傳到我和二少這裏,就有點形勢吃緊,昨天娘倆兒一人一屋,不問國事兒不理朝政各自抱頭酣睡了一整天,終於將頭疼低燒盡數抖到爪哇國去了。

      今天清晨醒來,兩條蟲又變成兩條活龍了。

      幫主因店裏設備的安裝及定位忙的晝夜不分,一夜未眠。早晨6:30才趕回家著急忙火送孩子上學,回來便一頭紮到床上去了呼嚕國不知所雲。

      大約11:00左右,我開始感覺胃口不舒服,淒淒惶惶的疼痛如水漫金山,並迅速蔓延加劇。順手打開一瓶礦泉水喝一口,本打算壓壓疼痛,未曾想不但未減輕,反而像傷口撒上一把鹽,竟然火燒火燎的淒厲起來。勉強應付了兩個顧客,渾身已感到冷汗浸衣,胃的上部猶如被人插一把尖刀,撕裂般的銳疼,像潮水洶湧而至。豆大的汗珠從額頭密密麻麻滾落下來,坐下已經沒有起來的力氣。屏住呼吸火速給艾倫打電話,請求回店增援。同時撥通911電話,叫救護車緊急救助。

      感謝上帝!救護車幾分鍾後便呼嘯而至,兩個年輕力壯的救護員,迅速扶我半躺在車上的救護床上。一個開車,一個給我綁好安全帶,在風馳電掣飛奔的救護車上,測體溫量血壓,一一登記在冊,沒有絲毫馬虎。給我1-10個數,讓我評估自己的疼痛等級。我不假思索的脫口就想說10。但忽然想起,我曾經曆兩次產痛,似乎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定為10級才能算名副其實,這次的胃疼雖然來勢凶猛,但比起產痛畢竟是小巫見大巫,說是10級可能難以服人。所以我就忍著無比的疼痛,謙虛的報上9.50級。

      帥哥把我的個人資料從頭到尾詳詳細細盤問了個密不透風。幸虧這個救護員有經驗有遠見,提問的同時將一個做工精巧,上部帶個白色圓形塑料皮圈的天藍色塑料袋子遞給我,實在英明無比。正在一問一答,毫無征兆的情況下,我就對著這個漂亮的藍袋子哇哇吐了個天昏地暗。將昨天的晚餐,今天的早飯,水米飯菜,一絲不剩翻江倒海的折騰了出來。

      等我吐完,抬頭四顧,身邊健美英俊的救護員早已去向不明不知所蹤。想必實在無法忍受這種感官及聽覺的極度折磨。隻是遠遠的鼓勵我:“你要頂住,醫院馬上就到了。”

      中午11:38分,救護車終於停在了急診室的入口。由於救護員的登記工作早已詳細完備,所以不到5分鍾,我已經被推進治療室。忙亂中與救我一命的兩帥哥就此別過,大恩不言謝,後會有期。

      三下五除二換上醫院的檢查服,我在床邊還沒坐定,一個穿紫紅色工作服的女護士已經衝了進來,她手腳麻利的在我的全身貼滿膠片,將天羅地網連接到我的身上。右手食指貼上測量氧氣的管子,將血壓帶綁到我的右臂上,一會鬆一會緊的自動按時測量。

      緊接著,穿藏青色工作服的女護士也迅速走了進來,她自我介紹名叫Lynn From now on, I am going to take care of you. 從現在開始,由我來照顧你。" 聽了Lynn的話,胃口的疼痛雖然沒有絲毫減輕,但心中淌過一股暖流,溫馨的感覺包裹著我的周身。被人照顧的感覺真好!尤其像這樣素未平生,沒辦法不心生感動。

       Lynn緊挨著我在左側床邊坐下,輕言細語的告訴我,因為我嘔吐嚴重,一為防止脫水,另外還需止疼,她要給我埋針輸液。Lynn將我的左臂抱在懷裏,仔細尋找可下針的地方。Lynn的手指柔軟靈巧,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迅速下針,幾乎都沒有感到被紮,她便一手將針固定,另一隻手,熟練的打開血樣管,取了三管血樣。真是一舉兩得,一石兩鳥,埋的這一針又取血樣,又輸液,沒有絲毫的資源浪費。

      這時,穿藍色工作服的年輕男醫生也當當敲門,急匆匆的拉開簾子邁進了治療室。說是敲門,其實是敲牆。治療室根本沒門,隻是一道厚布簾隔開裏麵的忙碌與外麵走廊的熱鬧。

      他叫Sam,是醫學院的實習生。他已經讀完4年大學,計劃在急診室實習一年,再回去讀三年醫學院。Sam高大挺拔,沒有說話,燦爛的笑容已經點亮了整個房間,我疼痛的感覺也仿佛被他感染而有所減輕。他一雙藍色的眼睛如湖水般清澈,透著一股單純執著的力量。他做醫生有點可惜,真應該去好萊塢闖闖天下。

      Lynn不知什麽時候出去,此時一手端個小杯子,一手拿一大一小兩片藥走到我的床前。

我看到小杯子中是一種像漿糊一樣的白色液體。Lynn告訴我,這是緩解我的胃疼的,隻是喝了以後,會有些滑稽的感覺。藥片是止疼及止吐的。此時此地,自己如案板上的魚肉,隻要能緩解疼痛,管不了其它。我將漿糊一飲而進,又將一大一小兩藥片一塊扔進嗓子眼兒,吞一口冰水,咕嚕一聲就進肚子裏一塊兒滑稽去了。

      此時,Sam啪啪兩下熟練的戴上手套,俯身用聽診器先聽了我的心跳,肺部呼吸情況。站起身,試了試我左右手腕的脈搏,又轉身試了試我兩腳腕的脈搏。哇,美國醫生也會我們中國老中醫的把脈?

      Sam 邊檢查邊侃侃而談。他告訴我,作醫生是他的夢想,尤其能在急診室工作,是他最享受的地方。所以等他回醫學院繼續學習,急診將是他學業的主攻方向。Sam檢查完,說是要去向他師傅Ted醫生匯報。五分鍾以後,Sam 和他的師傅Ted 醫生一前一後的進來,Sam手裏還推著一個B超機器。要在Ted醫生的指導下,用B超檢查膽囊的情況,以確定疼痛是否是由膽囊炎或者是膽囊結石所引起的。

      做醫生還真有點像FBI的聯邦幹探,要了解一切可以了解的,挖掘一切可疑的征兆,然後再一一分析排查。難怪Sam這麽喜歡在急診室工作,每天上演的跌宕起伏的劇目,連台詞都不會重複。

      Sam開始有點忙亂,屏幕上先是一片茫然,然後又是混混沌沌一片。Ted醫生從旁提醒,先找到肝髒,就這樣沿著肝髒邊緣,向下慢慢移動。終於一個如食指形狀的圖形顯示在屏幕上。按照Ted醫生的指導,Sam將膽囊的壁厚及長度大小都作了仔細的測量並一一拍照。

      聽著這師徒倆低聲討論,我心裏偷偷的在想,Sam醫生美夢的成敗,是否都要仰仗在這個Ted師傅身上?Ted能將自己的寶貴經驗和學識,毫無保留的全部的傳授給Sam嗎?Sam將來會成為一個優秀的急診醫生嗎?他們怎麽也不會想到,眼前這個病病歪歪的人,其實正在心裏仔細琢磨他們。

      SamTed醫生一同走了出去。等Sam回來時,右手拿著一個本子,左手握著一隻紅色圓珠筆。Sam順手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我的床前。左手扶著本子,右手拿筆,開始了望聞問切的盤查。一頁紙很快就被Sam東南西北從各個角落寫滿。一會兒,還從褲袋裏掏出一個幾頁紙的小冊子,不時上去對照。我猜,這一定是他三十六計一樣的寶典吧。

      Sam奮筆疾書的手忽然停下,若有所思。然後將椅子拉近一下,壓低聲音對我說:“現在我要問你幾個非常個人的問題。我必須問,也請你如實回答。”

     “你有幾個性伴侶?”

     “他們是男是女,還是男女都有?”

      雖然結婚的年歲可能都超過Sam的年齡,但冷不防被他這一問,我還是吃了一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