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美人,愛上一個不願娶她的男人
文章來源: momo_sharon2020-01-18 15:35:59

紅顏薄命,似乎是自古以來有才有貌女子的宿命(現代除外,現代女子大都善於利用美貌達到自己的目的)。我寫過的幾位“秦淮八豔”,無一例外。

很多人把“秦淮八豔”與“妓女”等同起來,認為寫她們沒有多大意義。沒錯,她們確實墮入青樓的風塵女子,但卻不是“妓女。”

青樓和妓院,首先有本質的區別。

青樓其實既不齷齪,也不庸俗,更不下流。這絕對是一種非凡脫俗的文化,甚至高雅到可以用四個字的成語來形容:陽春白雪。

全唐詩就有小一半是和青樓女子有關的詩,有像薛濤這類青樓從業女子寫的,也有文人才子描寫青樓雅致的。像風流浪漫的詩仙李白就不用多說了,就連一直以憂國憂民為己任、苦大仇深的杜甫老先生也有。

還有白居易,自少年就混跡風月,他的《琵琶行》,女主人公就是教坊官妓。

而柳永更是與青樓女子淵源深厚。許多青樓女子因唱柳永的詞而紅透京城, “一生贏得是淒涼,追前事,暗心傷”。又是青樓女子最終成全了柳永,讓一個斷然無法立足的人成長為一個讓人無法忘卻並使曆史閃爍光輝的詞人。

青樓二字何解呢?是古代一種很精致的房子,外麵用清漆漆好,似江南宅院,白牆黑瓦,外觀典雅,古書裏寫大戶人家:南開朱門,北望青樓。青樓原來指書香門第、富貴豪門,其主人胸懷丘壑,有身份地位。後來就指豪華奢侈、聲色犬馬的消費場所了,高等的風月場所。

真正意義的青樓,一位女子是獨占一座樓,其他的都是使喚人,就伺候這一位姑娘,姑娘本身也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一般的大家閨秀都比不了。所以要想求見一麵更是難上青天,絕不是說有錢就行,程序環節非常複雜。 這樣的女子,絕非一般山野人家的女兒可以勝任。她們絕大部分都出身不一般,其中不乏官宦人家或者富豪,從小受過良好教育,隻是後來家道中落,為了求生,才不得不入青樓。
 

“秦淮八豔“,就是這類女子。賣藝不賣身,除非是她鍾情的男人,否則,再多錢財也休想打動她們。她們的情感故事,大都與當時頂尖的才子們聯係在一起。比如柳如是和陳子龍、錢謙益;董小宛、冒辟疆;顧橫波、龔鼎孳李香君、侯方域還有馬湘蘭、王稚登等等。

秦淮八豔個個身懷絕技,其中有幾位善於畫蘭的,在國內外都享有盛譽,至今她們的書畫有保存在故宮博物館的,也有在國際拍賣市場拍出高價的。就是當今女子,又有幾人能比肩?

秦淮八豔中,陳圓圓在容貌上是拔萃的,否則吳三桂也不可能為她“怒發衝冠“了。還有一位美女,姿色與圓圓齊名,也是傾城傾國的大美人,她就是卞玉京。

卞玉京出身很不錯。父親是官僚,不幸早亡,家庭也就破敗。卞賽隻好攜妹妹卞敏一起到秦淮河上出賣色藝。除了繪畫,字也寫得好,一手小楷清秀如其人,而且學過音樂,會彈琴,她的氣質,迷倒了許多公子哥兒。卞玉京卻表現得很矜持、清高,惟有遇見文人與藝術家,她才找到共同語言。卞玉京是一位個性美女,而她的性情,在微醺時候,更能發揮到極致,在宴席之上,知己之間,足夠放鬆的她,飄逸倜儻而又不失風流嫵媚,眾人驚羨的注視如追光,映照著她的絕代風華。坊間於是有了“酒壚尋卞玉京,花底出陳圓圓”的說法。

如此美麗非凡又高雅風流的她,在封建時代,愛情之路注定充滿荊棘坎坷。

卞玉京與自己的一生的愛人相遇,是在吳繼善的餞別宴上。當時卞玉京在宴上作了一首詩,得到了一些客人的一致好評。而這些讚賞對於卞玉京來說都是一些家常便飯,她所在乎的隻有一個人,她也隻想認識當時一位給了她青眼的公子,這個人就是當時宴會的主人吳繼善的堂弟吳梅村。

吳梅村,名吳偉業,號梅村。他是明末清初著名詩人,與錢謙益、龔鼎孳並稱“江左三大家”,又為婁東詩派開創者。長於七言歌行,初學“長慶體”,後自成新吟,後人稱之為“梅村體”。

這等才華,怎不教美人傾心?卞玉京是個十分豪爽的人,她當時就問吳梅村是否對自己有意思,但是吳梅村當時給她的答案總是模棱兩可,卞玉京沒有辦法,也隻能暫時擱淺了這個想法。後來卞玉京想要再次努力一次,她托人給吳梅村帶了一封信,在信裏她直接問吳梅村是否願意娶她。也許當時的吳梅村對是她有意思的。但是迫於當時皇帝的一個妃子的哥哥來到這邊選親,剛好選上了陳圓圓與卞玉京,身為一個普通人的他怎敢與一屆國舅來爭,最後他也隻是在卞玉京的樓下吹了幾首曲子便離去了。

如果他這時勇敢一點告訴卞玉京他願意娶她,就算是國舅選上了卞玉京,卞玉京也依然願意與他一同離去,遠走高飛。這一錯,就是終生。

兩年後,失意的卞玉京嫁給了一個世家子弟,叫做鄭建德。因不得意,遂將侍女柔柔進奉之,她自己離去。 崇禎末年,清兵南下,卞玉京見降清人士劫去王女獻清兵主帥多鐸,改道士衣冠,逃出虎口。

無巧不成書,順治七年,在她前去探望柳如是時,剛好碰上了來錢謙益家做客的吳梅村。錢謙益就在家裏舉行了一次集宴,想要聚集一些老朋友談談心,而卞玉京與吳梅村,都是這一次集宴的客人。雖然答應了此次的聚會,但是卞玉京並沒有出麵,她隻是讓吳梅村知道自己來了。可是在卞玉京的心裏,又何嚐不想與吳梅村相見呢?

順治八年,卞玉京特意來吳梅村的太倉老家探望,似乎為了彌補前次遇而未見之不足。可這時候,準備了斷塵緣的她已換上一身黃衣,道姑打扮。可能正因此,她才有了再見吳梅村的勇氣。她告訴吳梅村,自己是來打個招呼的,日後恐怕難得相見的。這是一次為了告別的聚會。在燈火朦朧的夜宴上,卞玉京為吳梅村及趕來相陪的幾位老朋友彈了最後一支曲子,借助憂傷的琴聲,講述了這些年自己在亂世中的掙紮。

後來卞玉京被一位好心的禦醫所收留,曆經了各種苦難的卞玉京以出世入道作為自己的避風所,掩蓋著她自己傷痕累累的心。為了報答這位好心的禦醫,她用了三年刺舌血寫下了《法華經》,後來她也一直隱居在惠山,病逝之後也被葬在了那裏的樹林之中。

而吳梅村也一定是後悔的,他曾在六十歲時寫下了《過錦樹林玉京道人墓並序》,這也正是他對那段感情的追思。隻是這段追憶寫的再好,也終究彌補不了那一過錯。卞玉京沒錯,她因一見鍾情而未果痛苦半生,最後看破紅塵;反而是吳梅村,他的人生也因為年輕時的優柔寡斷而暗淡很多,心中的悔恨要比卞玉京的更痛。

順治七年,吳梅村聽了卞玉京最後一支曲,感慨萬分,寫了《聽女道士卞玉京彈琴歌》贈之,據說另一首《臨江仙·逢舊》,也是吳悔村在描述與卞玉京的最後一次見麵:“落拓江湖常載酒,十年重見雲英(指卞玉京)。依然綽約掌中輕。燈前才一笑,偷解砑羅裙。薄幸蕭郎憔悴甚,此生終負卿卿。姑蘇城外月黃昏。綠窗人去住,紅粉淚縱橫。”

一代才子佳人的故事,就這樣隨風而逝。
 

【虞美人】卞玉京
文/墨脈

風流教得千夫慕,依舊矜持駐。
俊才偶遇動春心,卻是鏡中花月、枉情深。

辛酸掙紮誰知曉,遁入空門了。
秋風瑟瑟落雲英,躑躅墳前孤影、淚縱橫。


這個故事太淒慘,寫得我差點流淚。換個心情,聽首歡快明亮的《天不下雨天不刮風天上有太陽》(尹相傑、於文華的代表對唱歌曲之一,而今尹早已銷聲匿跡,也令人唏噓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