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10點鍾,吉娃嘭嘭的敲著公寓的房門,過了十多分鍾,有人拉開門。 艾倫滿臉胡茬子,頭發淩亂,雙眼泛紅,嘴上叼著根香煙,手上把牛仔褲的拉鏈拉上時,靠在門口的牆上,一臉漫不經心的冷漠。 吉娃看著這個頹廢低迷的男人, 就像是生活陰影下的怪物。 曾經那個陽光俊臉的大男孩,似乎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影子,是誰把誰變成這樣。 “怎麽,後悔了?” 艾倫歪著頭,吸了一口煙,朝著她吐著煙圈,那樣子令吉娃後悔自己找他評理,剛才真是憤怒的忘了。 “我沒有什麽後悔的,你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隻讓我更清楚,我們不合適,剛開始的那些美好,我會記得,艾倫別逼我了,我們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艾倫原本漫不經心的臉,懶洋洋的口吻: “你來就是和我說這個的?謝謝你的教育,但是我提醒你,別再賣弄你那發奮圖強的口號了,既然這麽不想看到我,就能滾多遠滾多遠!” 艾倫凶狠的說著,一點都不留情麵,吉娃忍無可忍: “把我逼回國,你就這麽心安理得?分手了就不能給彼此一點顏麵?” 艾倫眼神一轉,沒有說話,吉娃身後的房門突然間被人打開,艾倫嬸嬸大嗓門的喊著: “你這個女人來這裏幹什麽?還想騙我們艾倫嗎?移民局的人怎麽沒有把你帶走?” 艾倫嬸嬸滿臉恐慌,吉娃聽了立刻明白過來,是艾倫嬸嬸打電話招來了移民局的人。 “誰讓你給移民局打電話?” 開口質問的是艾倫,吉娃有些驚訝,艾倫並沒有做那麽徹底嗎? “我打電話給移民局怎麽了,你難道忘了她是怎麽瞧不起你的嗎,你知道她是來找你的還是來找戴維的,有學曆有能力她不正經出國,她偷渡過來的,肯定在國內犯了事,不信的話你讓她自己說,她為什麽出國的?” 吉娃的臉色蒼白,關於為什麽來美國,她一直沒有說的清楚,現在被艾倫嬸嬸一問,艾倫立刻起疑。 “你胡說八道什麽?” 吉娃有些緊張,艾倫嬸嬸卻一臉的憎恨: “艾倫,抓住她,把她送到移民局,讓美國人把她遣返回去,讓她這輩子都別想來美國!” 吉娃慌張的看了一眼艾倫,艾倫邁步,吉娃恐慌的奪路而逃,後麵還傳來艾倫嬸嬸的催促和責備: “哎喲,你還愣著幹嘛,趕緊抓住她~萬一是個嫌疑犯什麽的怎麽辦?” 陽光有些刺眼,吉娃隻知道拚盡全力奔跑奔跑,仿佛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隻剩下自己,直到她跑的足夠遠,心口缺氧疼痛,艾倫沒有追上來,而她卻心有餘悸。 她不能被送回國,這個念頭強烈的燃燒著,無論如何,不能以這樣的方式回去。 移民局的人去了布魯克林的住處,顯然也是艾倫嬸嬸告的密,為了防止她和戴維有關係,這個中年婦女不顧一切。 吉娃在外麵等了半天,然後回到了住處,拖著一個行李箱出來。 她要離開,要離艾倫家人遠遠的。 但是美國這麽大,她現在口袋裏僅有的50美金能幹什麽?又能去哪裏? 餓著肚子,吉娃腦子裏都是錢錢錢,沒有錢寸步難行,這三年她把艾倫的家當成自己的家,把所有的努力和熱情都付諸在一間間餐廳的開設上,她信任艾倫,從來沒有和他計較過錢,但是現在呢,愛情丟失的同時,經濟上陷入絕境。 吉娃心頭細數著曾經經營的餐廳:曼哈頓的明月餐廳,布魯克林的第一店,水牛城的中國自助餐,波塞洛斯的兩家明月餐廳,代頓的皇家鍋,唐人街的福臨門...... 如果有一間餐廳屬於自己,也不會落的如此田地。 這個時候吉娃無比渴望有一家自己的餐廳,而在這之前,她必須有個立錐之地。 來美國三年,做的最熟的就是餐廳,去哪裏呢? 吉娃馬不停蹄的去找工作,但是餐廳老板看見她拉著行李箱,刻意壓低工資,還有老板對她的身份產生質疑,剛剛受了移民局驚嚇的吉娃,隻得落荒而逃。 直到來到了59街的盡頭,吉娃看到了PLAZA酒店,想到了那家京園。 高檔而有品位的餐廳,艾倫家人基本不會去的地方,吉娃想到時已經走了進去。 晚上九點半,餐廳已經客人稀疏,潘大雷正在讓人收拾餐廳桌椅台布,轉頭看到了拉著箱子的吉娃,認出來了她。 “女士,來用餐?” 潘大雷上下打量著吉娃,看樣子不是來拿錢的! “我幾天前來過你們這裏!” 吉娃環顧四周,聲音顯得冷靜極了。 “所以呢?” 潘大雷想著那筆錢和LV包,物主來取,總得說個客氣話吧,但看樣子不像。 “你們這家餐廳是我所見過的最好的中國餐廳,餐台,布局,菜色,都很棒!” 潘大雷有些搞不懂這個女人的思路,笑笑,等她下文。 “所以,以我開了16家餐廳豐富經驗,這裏很適合我,我會幫你們打造更好的中餐廳!” 吉娃以氣勢奪人,為的是待會兒要個好價錢,而潘大雷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後,沒有多少考慮就搖頭: “我們這兒不缺人。” 經驗豐富的不是搶他飯碗嗎?第一反應就是拒絕被人搶飯碗。 事實上,剛招了兩名實習生,也真的不缺人。 “你們這邊有外賣服務嗎?” 吉娃自然也考慮到了餐廳不缺人的可能。 “目前不支持,你知道的我們餐廳不缺顧客,外賣出去的食物,也不如堂吃的口感!” 吉娃卻自信的道: “那你們落伍了,現在智能手機已經席卷全球,以後人們會通過手機點餐,如果你們不做,會損失一大批的客源。” 2012年的時候,APP軟件並不盛行,在美國也沒有這個習慣,潘大雷聽著覺得天方夜譚。 吉娃知道這個也打動不了潘大雷,心底裏著急。 “美女,你很有眼光,但是我們餐廳目前已經很好,不需要額外的業務。” 稱呼從女士變成美女,可見潘大雷有些不耐煩了,說著他就準備往餐廳的辦公室走,吉娃一把抓住他。 “讓你們老板來,我和他談。” 潘大雷看著被抓住的潔白襯衣袖子,又看看吉娃,無情的打斷她的幻想。 “我們老板是挺好說話,但是他很忙,餐廳隻是副業,你的新思路,用不上!” 開這麽好的餐廳,隻是副業。 “你稍等!” 潘大雷看著吉娃發愣,抽開了手,回了辦公室,拿了LV包出來。 吉娃看到一怔,這正是她之前扔在這裏的包。 “錢呢,一分不少,都在裏麵,這是我們老板吩咐,還給你!” 吉娃不知道潘大雷所說的老板是什麽人,隻覺得心頭一熱,由衷的感激沒有見過的陌生人,想著他一定是個心懷仁慈的好人。 包是新的,但不能立刻變現,裏麵還有一千多美金,足夠她勒在脖子上的繩子鬆了一鬆,今晚不用露宿街頭了。 但是吉娃卻不想要這個包,更想要這份工作。 “走吧,我們還要招待客人!” “那我點餐!” 吉娃豁出去了,餓了一天的她早已頭昏眼花。 潘大雷這次沒轍了,有兩個小弟顯然也認出來了吉娃。 側目議論,遠遠看著有些取笑的感覺,吉娃低頭吃著飯菜,真想賴著不走,但是她知道自己又一次失敗了。 “謝謝光臨!” 潘大雷笑著送客,吉娃虎著臉不理會,蹭蹭的往外走,心底裏都是著急,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迎麵而來,宋璟言也沒有料到吉娃像是沒有看到他一樣,直接往他身上撞。 一隻手拉住了吉娃。 “林女士!” “老板~” “鮑比?” 吉娃反應過來,有些驚喜,又有些狼狽的尷尬,第二次遇到鮑比,知道他的身份後,吉娃覺得自己無地自容了。 “怎麽回事?” 宋璟言問潘大雷,潘大雷看出來了吉娃認識自己老板也挺納悶的,撓了撓頭: “這位女士說自己餐廳經驗豐富,想要份工作,我們不缺人啊。” 宋璟言似乎遲疑,吉娃雙眼看著他,那種熱切,很符合‘老鼠愛大米’的歌詞。 “嗯,給她安排一份工作!” 潘大雷傻眼,吉娃覺得老天爺一定是聽到了她內心的祈禱,把鮑比送到她麵前,於是世界光明,似乎溺水的人上了岸,前麵星光坦途。 這份激動,沒人能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