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躺在全護理的養老院裏已經三年多了。當初進去時盡管不認人了，但還能走路，自己吃飯，自己上廁所。現在完全像個植物人了。去年他病了幾次，我在北京的時候趕上過兩次，我不在的時候就隻有弟弟去醫院了。

         一般老爸生病的時候由養老院聯係救護車把人送到309醫院，家屬辦急診手續，掛號，等待，需要的話和護士一起推著老人做各種檢查。然後就是安靜地等待檢查結果。醫生會根據檢查結果聯係相應的科室醫生會診，然後確定是否住院。這整個過程至少要大半天，或者一夜。期間家屬不得離開，除了旁邊小賣部買個麵包，上個廁所什麽的。

         這天早飯還沒吃呢，弟弟就來電話說老爸出問題了，讓我帶上醫療卡等他來接我一起去醫院。我提著心趕緊把飯吃了，怕中午回不來，快速準備了一個菜，好讓老媽自己中午簡單做一下就能吃了。

         到醫院後救護車還沒到。現在是上班高峰期，加上老爸不能坐起來，搬運不易。等了好久他們終於出現，兩個急救中心的人，老爸平時的護工推著老爸來到急診室。309醫院地處有點偏，不像301醫院那樣人滿為患。急救室還有一個位置，正好進去。聽護工講了情況，我們付了救護車的款，他們就都離開了。我遵醫囑要了個體溫計（押金五元）給老爸量體溫。還是那種幾十年前用過的水銀體溫計，我們看了半天也找不到水銀柱，真是老眼昏花了。最後隻好請護士幫忙。

         趁著等待的空檔，弟弟帶我看了一下周圍環境，樓上取檢查結果的地方和方法，樓下的掛號處，藥房，小賣部，我會需要買點吃的做午餐。交代完畢他就回去上班了，留下我在這裏等結果，劃價取藥，給老爸量體溫，倒尿壺，聽醫生吩咐，下午推老爸去做CT檢查等。部隊醫院中午有午休，兩點半才上班，據說還會吹起床號。

         一個世紀以後好容易等到兩點半了，我去急診室提出去給老爸照CT。他們問護工在哪裏，我和一個小護士可以搬動人嗎？好問題，在中國做檢查都是家屬的事，護士也隻是家屬的助手而已。我說你們還沒定是否住院，哪裏來的護工？養老院的護工早回去了，怎麽可能在醫院待命？他們詫異地看著我，仿佛看一個怪物。我也奇怪地看著他們，醫護不是一門專業嗎？我有什麽資格搶你們的飯碗？

         又是好不容易進到了CT室，又被告知機器死掉了。這一等又是半個世紀。小護士讓我坐在裏麵防止老爸摔下床，她自己在外麵聊天。國內的護士真好當，苦活累活有護工，反正家屬出錢。取藥，送樣品，取檢查結果，量體溫等有家屬，我們比護士們還要寸步不離病人。她們護士幹什麽？打點滴？抽血？學一下我也會！

         做完CT把老爸推回急診室，醫生像我解釋病情，並問我什麽意見。我選擇住院觀察，反正人在發燒，他們要打點滴消炎，然後查一查哪裏有問題。這已經是老爸第N次住院了，住在這裏我們最放心，每天有護工盯著，護士經常來查看，醫生按時查房。老幹部病房安靜，寬敞，我們希望他多住些日子，養好一點。當然每天的護工費不便宜，200多塊。

         定了住院我就打電話聯係護工，這是醫院的合作方。趁著護工還沒到，我到住院處辦理住院手續。好在這是部隊醫院，省了排隊交錢的過程。很快就來了個女護工，很有經驗的樣子。看到桌子上有一包一次性手套，一眨眼就塞到老爸的被子底下了。後來到病房又讓我去買手套，我心想你不是剛偷了一包？不過我還是給她買了，不想戳穿她。我們一共三個人推著老爸在寒冷的外麵長途跋涉來到住院樓，我生怕把人給凍壞了。國內醫院有跨樓通道的不多，就是天上下大雨，下刀子也隻能從外麵換地方。弟弟下班又趕了回來，在一大堆表格上簽了字，什麽不做創傷性搶救啦，隻做藥物控製啦，等等。醫生護士都是弟弟的熟人了，幾個人過來聊天噓寒問暖，令人感動。

         等一切安排好我們就離開了。外麵已是一片萬家燈火。我從早晨離開家，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天了。下次我一定要帶一本書來讀，不然太無聊了。不過我還是很開心。終於有機會分擔了一次重任，有機會賠了老爸一天，老爸又回到了最讓人放心的地方。

         我的這篇博文也是在醫院裏寫的，在手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