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吃藥兩三年，加上歲數大了，老媽的聽力大大受損。電話裏我可以盡量大聲說話，盡管她有時也聽不清或理解錯，總算還能應付。有時一個小時聊下來我感覺比去健身房還累。回來後發現麵對麵聊天都很困難了，不是聽不見，就是聽岔了，南轅北轍，弄得我沒少發火歎氣，可又毫無辦法。你說話她不理，她說話我回應了她又不理我了。所以我這次回國的最後一項任務就是帶老媽去配助聽器。這對我來說完全陌生，品牌，功能，價錢等等指標，究竟哪一種好呢？

在醫院測了聽力，結果自然是該戴助聽器了。我拿著檢查結果走訪了附近的幾家店，包括在醫院裏麵營業的一家，算是有點基本概念了。回家後讓老媽請教她的幾個老年朋友，一圈下來就比較清晰了。國人都有從眾心理，加上助聽器是一種曆史比較長，產品質量已經相對穩定的低科技產品，我們的選擇範圍很容易就確定下來了，基本鎖定丹麥的品牌。

這一天我帶老媽來到離家最近的一個連鎖店，也是我事先踩過點兒的。接待我們的女士應該很懂銷售，說話異常耐心，速度放慢，聲調平和。開始都是我和她聊，慢慢地老媽也和她聊上了。戴著試聽助聽器，老媽完全可以聽清楚對方的每一句話。她隨後又耐心地在電腦上調了幾次，看老媽的反饋如何，整個過程輕鬆愉快。在我們選定了式樣，品牌以後就到了最後的關鍵話題：價錢。

我是沒有砍價能力的。別說是在這種正規商店，就是小攤上我也很難殺下價來。老媽首先鎖定價位，她搬出她的幾個朋友所花費的價錢，挑了一款相對中間的價錢，當然產品也必須合適，也就是分貝數要在她需要的範圍內。接下來她要人家砍掉800塊，說是取整數。人家當然不幹，哪有砍掉這麽多取整數的？我反正不說話，我都不敢相信這種地方能殺價。老媽笑笑，仗著戴了助聽器接著談判。她說周圍很多朋友都聽力很差但根本沒想到配助聽器，我家鄰居就是最典型的一個。她回家以後首先要遊說鄰居配助聽器，然後在朋友中間廣而告之，替商店做廣告。前提當然是價錢優惠，保證質量。

女士大概是看到了以後的商機，問老媽以前是做什麽工作的，這麽會說話。老媽順杆爬又吹了一點年輕時的工作。我這次回來很少聽老媽說過這麽多話。聽力不好的人最明顯的一個現象就是沉默，因為聽不清而閉嘴。這時慢慢地價錢回到了老媽砍掉價錢的中間點，終於成交！別說，我都看傻了。雖說整體看也沒便宜多少，但老媽敢於嚐試，並小有成效，這就不錯了！這大概就是國情吧，錢不在多少，自己努力砍了價的東西買回來心裏就是舒服不少。

因為不懂這個領域的產品，加上國內上當受騙的事情太多，我早已不相信還有多少誠實有信譽的商家做的生意都是幹淨的。但也隻得聽天由命，希望得到的產品貨真價實，至少還好用。砍價的結果是用來安慰自己的，一個社會的高度文明才是真正讓人不需要擔心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