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盡管很累，但就是睡不踏實。一夜擔心著老媽的手術，沒怎麽睡著。第二天天不亮就醒了，熬到八點多鍾去醫院。老媽看上去還好，但我知道她心裏非常緊張，畢竟健康了一輩子，沒經曆過這麽大的事情。我盡量陪著她東拉西扯，同病房裏的過來人也都勸她不要緊張，沒什麽了不起的。護士來量血壓，卻不料一次比一次高。這不是緊張是什麽？

快到十一點了，護士過來讓她躺到另一張床上後就推著她去了手術室。因為他們走的是特殊電梯，我隻好快速跑樓梯從七層樓來到二層。好在他們的電梯沒我快，我在手術室門口等到了我媽。手術室的門開了，我隻來得及握著她的手說了一句話：媽，別緊張。我就在這兒等你！她進去了，我的心頓時懸了起來！一個小時後護士叫我進去麻醉簽字，我看到了幾張紙上已經有了我媽的簽字，一如既往地漂亮有力。看來她情況還好。小護士還挺會說話：你的字和你媽的一樣漂亮！時間已過了中午，我帶著無比的倦意和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出去尋找午餐，後麵還有至少四個小時的等待。

電影電視裏經常出現手術室門前的景象，安靜寬敞的走廊，幾乎無人的等待區座椅全是空的。真實的情形是手術室門前就是電梯等待區，永遠門庭若市。家屬在這裏站著等待，等麻醉簽字要一個小時。遠處有一個等手術結果的地方，也常常是座無虛席。我手裏拿著我媽的手機，在大廳裏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哪裏有空椅子就坐在哪裏，盡量找安靜一點兒的地方。

下午四點多鍾我終於等到了手術結束的通知，我快步趕到ICU的門口，在五層樓。門口又是一群等待的人群，少一些而已。半小時後我被叫進去，又是新一輪的簽字。這一天我已經不記得簽了多少字，簽的是什麽。反正服從命令聽指揮就是了。這時我被帶到了我媽的病房，終於見到她了！不知道是麻醉還是燈光的關係，我第一眼看到她居然嚇了一跳，這還是活人嗎？我的大半輩子人生裏隻見過兩次化了妝的死者，並不可怕啊！護士說她的四肢已經有知覺了，我可以和她講話，她能聽不能說。我湊上去說了一句：媽，你還好嗎？她眼皮動了一下，終於證實了人還活著，我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他們給我一個ICU的小冊子，讓我馬上準備上麵列出來的東西，然後送到病房來。這時我不得不罵這個醫院的係統，小冊子為什麽不在手術前給病人家屬？我有好幾個小時購買並準備這些東西，無非就是一次性的尿布，紙杯子，吸管等等。盡管醫院附近就有超市，我可實在沒有力氣再跑去買東西了。還要去她的住院病房拿臉盆和毛巾等。我隻好把能找到的東西送了進去，然後交錢讓他們配齊我懶得去超市買的東西。價錢當然貴了好幾倍。另一個我不願意多跑一趟的原因就是ICU門口的等待一般至少二十分鍾，這都什麽服務啊！

天已經黑了。我拖著疲憊的身體開始往家走。今夜我會開著手機，希望沒有壞消息，希望我媽能安全挺過這手術後的第一夜。明天上午要去一個養老院看看，為我爸尋找一個有人護理的地方。兩個80歲以上的重病人我們實在照顧不了，我不能長期呆在國內，隻能盡力安排好他們的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