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主刀給病人作手術

畢業分配時，我曾有機會成為外科醫生，但是我最終選擇了去內科。所以，我這一生中，作為主刀醫生為病人作手術，隻有過2次，是在實習的時候，印象深刻。

我們在外科實習了幾個月。實習結束，按規定實習醫生要主刀作一個手術，作為總結，也算是一次出科考試。有些同學就怕這件事，因為他們既沒有思想準備當外科醫生，也沒有這個膽量親手主刀作手術。我倒是早就躍躍欲試，雖然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當一個外科醫生，但我一直覺得，我應該能夠作好動手術這件事。

我的第一個手術是開闌尾。實習醫生的第一個手術都是這類小手術，開個闌尾，乳房纖維瘤之類的。

我的手術對象是一個患了闌尾炎的女青年。當這麽一個病人躺在你的麵前，你拿著一把鋒利的刀，要把這麽一個活人的完美的皮膚割開，那一刹那是令人震撼的，因為這是第一次，一個活人，那皮膚是如此的潔白，細嫩，完美。我很不忍下手。但是，我沒有時間猶豫，而且我知道不能猶豫，不能緊張。我當時隻能想著，隻當這是個標本吧。於是，刀下得毫不猶豫，幹淨利落，刀口筆直。

手術很順利，闌尾切除了，刀口很小，隻有2厘米左右，由於刀割得很平整且創口很小，傷口愈合的很快並且疤痕很小。病人非常滿意。

一周後，病人拆線後要出院了，外科主任查房。主任看了手術創口，問了病人的反應，然後說話了。我以為主任要誇獎這個手術作得漂亮。誰知，主任很嚴肅的批評了這件事。主任說，創口很小，闌尾也割除了，恢複也好，看上去手術很成功，但是，他不主張這樣做。

主任說，我的成功是運氣好。當然，在大多數情況下，這也是預料中的結果。但是，作為一個優秀的外科醫生，不能靠憑運氣，要有預料發生各種情況的準備。這個病人，2公分的刀口，就讓你找到了闌尾並切除了，這是運氣。假如，你在這2公分的開口中，找不到闌尾怎麽辦？這種情況很有可能，然後你就必須第二次切割，把刀口擴大，這樣，既延長了手術時間，也讓病人增加痛苦，然後，你的刀口因為切割了2次，也不會如此平整。

對一個實習醫生，其實這樣說有點嚴厲。我後來才知道，其實老主任已經決定要我成為一名外科醫生了，他知道，第一次作手術，對我的一生將有很重要的影響，要做到萬無一失，所以講了那番話。

我的頂頭上司，那位住院醫生背地裏告訴我，其實主任對這個手術很滿意，並決定破例讓我主刀再作一次手術。於是，我就比其他實習醫生都多作了一次手術，第二次手術是切除一個乳房纖維瘤。這個手術更加簡單容易，沒有任何問題。雖然，在往乳房上下刀的時候，還是有不忍心的感覺，但是比第一次好多了。

後來我雖然沒有當外科醫生，但是，2次外科手術的順利執行，對我當好內科醫生是很有幫助的。當內科醫生，雖然不用動手術，但是還是有很多操作的，比如抽骨髓，抽腦脊液，作胸腔腹腔穿刺等等。因為有作好外科手術的底氣，我執行這種小操作，沒有絲毫的害怕和猶豫，基本上作一次成功一次。有些內科醫生作這些操作顯得戰戰兢兢，心中無底氣，手下沒感覺，結果就是操作失敗。或是針進不了脊髓腔，或是出血汙染了腦脊液，或是抽不到骨髓，要反複數次才成功，或幹脆就必須讓別人來執行。

寫此文時，再次感激外科老主任的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