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民國那些風流人物隨想(九)
文章來源: 不見人煙隻見花2013-04-12 07:20:19

最近讀民國的那些風流人物,被那些大師們的人格魅力所傾倒。時代成就大師。大師們總是成群地來,結隊地去。梁啟超,胡適,蔡元培。。。他們以天下興亡為己任的原儒情懷,學貫中西,去偽存真,試圖去尋找一種中庸的辦法,來拯救這個古老的儒的帝國。然而,他們最終被比他們更激進,更暴虐的人群所取代。他們開啟了那扇朝西的大門,但很快便被魚貫而出的革命者們擠到一邊。在政治的漩渦中,他們最終變得那樣的卑微;在成王敗寇的當世,他們無奈地被顯赫的驕子們視為擺設。他們注定成為一代“最後的儒者”。然而,在這些人當中,還有一個人,一個更早,更徹底的學貫中西的小老頭兒,不自量力地想以他那瘦弱的身軀,寧可做一隻螳臂,去阻擋那滾滾西去的人流。最終被當世的洪流所淹沒。以至於我們現在很多人都不記得這個人了。然而,這個小老頭兒卻被那些他所看不起的西方人記住了,我相信,他也將被更遠的曆史記住的。
對,他就是民國一大另類人物,先洋後儒的一代宗師——辜鴻銘。
概括辜鴻銘最常用的一句話是:他生在南洋,學在西洋,婚在東洋,仕在北洋。辜鴻銘精通英、法、德、拉丁、希臘、馬來亞等9種語言,獲13個博士學位,倒讀英文報紙嘲笑英國人,說美國人沒有文化,第一個將中國的《論語》、《中庸》用英文和德文翻譯到西方。憑三寸不爛之舌,向日本首相伊藤博文大講孔學,與文學大師列夫•托爾斯泰書信來往,討論世界文化和政壇局勢,被印度聖雄甘地稱為“最尊貴的中國人”。在西方當時流行一句話:去中國可以不看三大殿,不能不拜辜鴻銘。
就這麽牛!舉個小例子,來說明一下辜鴻銘在後來的那些新文化先驅們當中的地位和聲望:
1877年,21歲的辜鴻銘獲得了愛丁堡大學文學碩士學位。然後,他又到德國萊比錫大學學習土木工程。僅一年時間,辜鴻銘便獲得土木工程師文憑。課餘,他精研德國文學、哲學經典。而三十年後,當蔡元培到萊比錫大學求學時,辜鴻銘在德國的聲名已如日中天。四十年後,林語堂到萊比錫大學求學時,辜的著作已列為哥廷根等大學哲學係學生的必讀書了。
他是個天才,一個語言天才。
辜鴻銘的語言天才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其英文造詣,孫中山、林語堂皆推為“中國第一”。要知道,林語堂用英文寫的小說《BEIJING, AT THE
MOMENT》(中譯本《京華煙雲》),是當時歐美暢銷書。時人評:林語堂英文好到很難翻譯成中文;中文好到很難翻譯成英文。林語堂推辜鴻銘英文第一雖有謙虛的成分,但足以說明辜鴻銘英文造詣之高。辜鴻銘的德文水平更達出神入化之境,德國作家帕凱說:“辜鴻銘是我可以用地道的德語與之深入交談的第一個中國人。”

當人們請教辜鴻銘學習語言之道時,他的回答相當雷人:死記硬背!真的假的啊?估計很多人不會相信,不過我相信。
這不禁讓我想起了另一個問題,中國傳統的填鴨式教育。我們知道,中國傳統的填鴨式教育一直被我們現代人所詬病的。而西方那種啟發式的,開放甚至放任式的教育卻被過分誇大並推崇。其實,填鴨式的教育並非不可取!尤其在早期教育中。人們其實忽視了,信息進入到人的大腦中並不像信息存進了電腦硬盤裏那樣簡單,即使是填鴨式進入大腦中的信息也是可以生長變化的:那些進入到童子們空白大腦中的,對於他們可能還比較難懂的信息種子,會隨著時間的沉澱,孩子的成長,而生長並變異出真正富有生命力,比原來更豐富多彩的智慧之樹。而那樣的種子是很難在成年人那業已貧瘠的大腦中沉靜下來的。說句通俗的:趁年輕記憶力好,就是要多填鴨。傳說中的童子功就是這麽填出來的!
嘿嘿,遠了。
辜鴻銘很重視維護儒家學說的傳統價值。
辜鴻銘說:我之姓辜,考其姓氏由來,祖先最早必定是些罪犯(辜在漢語裏有罪的意思)。但這並不足以為羞,如果你數典忘祖,那才真正可恥!
1893年他在協助湖廣總督張之洞籌備鑄幣廠時,有一天鑄幣廠的外國專家聯合請辜鴻銘吃飯,大家對辜很尊重,推他坐首席。宴會上,有一個外國人問辜鴻銘:“你能否給我們講講貴國孔子之道有何好處?”,辜鴻銘立即說道:“剛才大家推我坐首席,這就是行孔子之教。如果今天大家都象你們西方所提倡的競爭,大家搶坐首席,以優勝劣敗為主,我看這頓飯大家都吃不成了,這就是孔學的好處!”
其實,辜鴻銘所說的這個“孔學的好處”就是中國人的禮,儒家的禮,一種中國人特有的精神。即使到了封建禮教被摒棄了100年後的今天,即使我們把那個博大精深的“禮”極度庸俗化,約等於見麵問好和不隨地吐痰時,大凡是我們中國人同西方人不同之處,十之七八都能從我們血液裏的“禮”的基因中找到源代碼。。。
辜鴻銘1915年用英文著《THE SPRIT OF CHINESE PEOPLE》, 即《中國人的精神》,又名《春秋大義》。以理想主義的熱情向全世界展示中國文化才是拯救世界的靈丹。同時,也對西方文明進行了尖銳深刻的批判。七十多年後,1988年,75位諾貝爾獎得主在巴黎發表聯合宣言,其中有這樣一句:21世紀的人們若想生活在和諧與繁榮之中,必須退回兩千五百年,去汲取孔子的智慧。
那是什麽智慧?我相信那是深邃的“禮”的智慧!周公的禮?孔子的禮?

繞了這麽一大圈,繞來繞去,最後還是繞不過孔子。是啊,講儒者,怎麽能繞開他呢?好吧,那就先把辜鴻銘放在一邊,再把這批“最後的儒者”也先放在一邊,跟隨著思想的子彈,穿越時空,去拜訪那個儒者的至尊,那個千古聖人,孔子吧!(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