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次回國是05年的十二月份。時隔兩年，國內轟轟烈烈的經濟發展大氛圍裏，於政治及民生方麵其實也發生了一些質的變化。這次五個星期的旅程（8.18-9.22），讓我享受了親情、品嚐了美食、遭遇了疾病、體會了人生如戲，真是五味雜陳，感慨良多。那樣的感覺，在我現在寂靜如水的加國生活裏是很難觸發的，隻有回國的時候才易撥動那些情弦。

這篇四川記行，將以零散的文字加照片的形式記錄我的見聞，結構可能比較散亂，望見諒。

一、入境及成都行

回國時需要先到溫哥華轉機。溫哥華機場為迎接2010年的冬奧會，也在進行裝修。這是候機區的一些圖片：


（新增的水族箱）


（土著人的雕塑）

經過近12個小時的飛行，我們抵達了北京國際機場。機場裏到處是08奧運的宣傳海報。進得入境大廳，我禁不住低呼一聲：“噢，賣糕的，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怎麽這麽多人來中國哈！我注意到，熙熙攘攘的人群裏，韓國農民觀光團的數量很大。為迎奧運，北京海關的官員們在搞提高服務質量的活動，每個官員的櫃台前麵設置了電子式滿意不滿意按鈕器。接待我的女官員，對我說了你好，並且微笑。噢，賣糕的，史無前例啊！我要大聲說，現在的北京海關是世界上最友善的海關！

進了關，到國內出發廳轉機去成都，噢，賣糕的，人也是那個多啊，現在的機場怎麽跟火車站似的？出口處接機的、拉客的堵得旅客出閘都困難。我們這次回來，帶了三個大箱子，國內轉機時就超重了，結果要打行李票，￥22/公斤，肉痛啊。機場Check-in的小夥子給我們賒了若幹重量，我們還是交了20公斤的超重費。不知道在國外就買好國內的聯程票（我們是通過國內的旅行社另買的）是否國內這班也按國際航班的行李重量標準？（加拿大是這樣）或者先想辦法問問同航班的其他旅客願意說跟你一起的（不過機場大、航班多，難找；找到人家也不一定願意）。

交完罰款，過安檢，結果隨身包裏放了瓶飛機上買的冰酒不能帶，說隻能托運。我們隻好退出來。因為行李已然超重，我說幹脆郵寄給父母得了；結果郵局不準寄酒！隻好灰溜溜地再去找那個給我們辦行李托運的小夥子，說這個Backpack也不是很重，您能不能放一碼，同時我們臉上擠出良民的微笑……結果小夥子很爽快，給了單子並囑咐到易碎托運處辦理。

再次過了安檢，國內航班候機廳裏人也相當多，一會兒一個航班出發，一會兒一個航班到達。整個首都機場給我的印象是現有的設施已經比較陳舊而且處理交通的容量也捉襟見肘，接待奧運可能比較困難。後來從電視上才知道，原來國家早就投資幾百個億在建新候機大樓，會趕在奧運前啟用。從電視畫麵上來看，新候機大樓那是相當地富麗堂皇！候機的國人們許多都悶著頭擺弄手機。手機的款式那是各種各樣，反正我在的加拿大這個鄉下地方許多是沒有見過的。估計他們要麽在看/發短信，或者打遊戲、聽歌什麽的。國內的短信流行程度也是海外不可及的。然後我就坐在那兒想，國內這麽多人能坐飛機，一是說明經濟發展越來越快，二是更多老百姓兜裏有錢了。現在航線、航班都增加了不少，比如說北京去成都的航班最晚一班是夜裏十點鍾。另外，有時國內的機票有時打折也大，可以低至二折。

準時上了班機，心裏說：成都，我們來啦！

3個小時後抵達成都，出口處也是哄滿了人。我想大概大城市、尤其是旅遊城市都那樣吧。LD的表哥開車來接我們，他樂嗬嗬地接受了我這個第一次見麵的親戚的加式擁抱。我們下塌的地方是我們事先訂好的酒店式公寓，其設施當然跟正規酒店沒法比，但好處是便宜，就一百來塊錢人民幣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國內的建築質量或建築材料有問題，那個公寓才兩年裝修就老化得一塌糊塗，當然也可能跟使用頻率太高有關。我們住的這個公寓樓就緊挨著市中心的春熙路。據說春熙路步行街是成都一景，尤其是路上的美女很多。收拾停當，表哥帶我們到一地攤宵夜，噢，賣糕的，那裏的麻辣兔頭真他媽的太好吃了！（對不起，不罵不足以表達情緒，嗬嗬）

因時差關係，第二天我們一大早就醒了，就來到了空蕩蕩的春熙路：


（晨練的大媽們）


（有個中山像）


（這個店就要搬了，還在春熙路上。裏麵的抄手，也就是餛飩，徒有虛名。）


（春熙路上的美女，嗬嗬。）


（吃的早餐：張飛麵，味道一般。）


（晚上的春熙路是另一個樣子）


（成都街景）

至於沒有真人美女圖，我解釋一下，一是我去春熙路的鍾點可能不太對，見到的真正的美女不是很多，再一個原因是很不好意思偷拍人家，而且不經人家同意就拿到網上發表，是很不尊重的行為。

成都這兩年發展很快，也在修三環、四環，很多外地人來炒房，搞得房價蹭蹭地往上漲。但房價還遠低於京滬深，市貌跟那幾個大城市比也有不少差距。成都發展這樣快，成都當地人卻不滿意，說沒得以前安逸囉。成都的人口規模與西安相近，同是旅遊城市，西安約有20,000輛出租車，而成都才有9,000輛，早上、中午、晚上的高峰時間，打的那個難啊！近期回成都的同學，在時間安排上一定要考慮這點！比如有一次我們本打算到雙流機場去接人，結果一個小時攔不到的。另外，成都的的士司機基本比較受規矩（後來發現去國內其他地方，包括北京，出租車司機的職業道德現在都不錯），但後來發現有司機收雙程雙流機場高速公路費（現在是單程，而且出租車比私家車收費便宜）。成都的路上除了私家車增加了許多之外，就是電單車也是多得不得了。電單車就幾千元，很多人負擔得起，對環境好，但對司機們來說就是Nightmare。在成都，電單車不算機動車，不用考駕照，速度很快，而且無聲，很容易被撞到。

我們在成都的時候，絕大多數的日子天都是霧蒙蒙的。我問當地人，是不是汙染太厲害呀，他們說主要還是蒸發上去的水汽，想不到濕氣這樣大。因為這層霧，成都的天難見明亮的陽光。所以成都人要吃辣，成都的姑娘皮膚白細。我在加拿大住的地方非常幹燥，很不適應成都的氣候，悶熱之下，皮膚上總是汗津津的，如同被放進小火上的蒸籠裏一般，苦不堪言，然後去到所有的食肆裏，加上麻辣的佳肴，就覺得全成都的空調都沒有一個夠勁的。


（杜甫草堂正門）


（見到了盛開的荷花）


（老舍的題字）


（杜甫最著名的詩歌）


（這就是那個草房子了）


（林中的溪水）


（盆景）


（杜甫他老人家的石雕像）


（武侯祠大門外的石刻）


（武侯祠的主廟）


（塘中魚）


（武侯祠旁邊有個錦裏仿古街）


（錦裏的小吃街）

相比而言，我更喜歡杜甫草堂，因為更接近自然景觀一些吧。武侯祠跟很多佛寺相似。中午的時候我們趕到錦裏吃小吃，結果不僅貴，也不是很好吃。我們又出來進了韓包子店，嚐了包子，還點了毛血旺等其它菜，都達不到一流水準。

第二天我們去了青城山。青城山的遊玩分前山和後山。前山看道觀，後山看風光。我們去了後山。古語道：青城天下幽——然也。後山的門票比前山便宜許多。現在國內旅遊景點時常對學生、老師、軍人或老人實行門票優惠，出門時記得帶上有關證件。成都的長途車站有到後山的直達車，不過這車會在都江堰和前山處兜兜客。我們到達後山時，不巧停了電，纜車坐不了。後來打聽，爬上山頂要6小時，因為我們帶著老人，就隻爬了一半就折回了。當地的野菜還不錯。


（青城後山腳下是個古鎮）


（後山入口附近）


（後山的金娃娃沱）


（山道旁的小溪）

玩完青城山，我們竟沒有時間去都江堰。往回趕的路上，我們打電話找表哥推薦餐館。我家領導老是想著香辣蟹，結果表哥說那已經過時了。敢情吃飯跟穿衣服似的也講個潮流。我們被推薦的是——耙泥鰍。有甜妹和石鍋兩家著名的餐館。我們去了石鍋。這道菜實際上是個火鍋似的東西，但上來是冷鍋（與普通火鍋不同的是，吃的全過程中不點火加熱）。泥鰍這樣做，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味，入口即化，非親嚐不解其妙。

吃完飯，我們去富橋足浴解乏（富橋是一個重慶老板開的連鎖店）。一進門，一堆迎賓的服務員，多數還是男的。我們要了足浴和全身按摩兩個鍾，￥70。跟按摩的小姐聊天知道，這些女孩子拿記件工資，為賺錢，根本沒節假日，每天工作十幾小時。我家領導聽完了，最後非另外塞給她們小費不可。說實話，國內的足浴、按摩等，我一點都不Enjoy，為什麽？捏得痛。

我們後來去了四川富順縣又返回成都的當晚還去了順興老茶館。在那裏吃了晚飯，還看了民間藝術表演（最好預訂座位，挺搶手，晚9:00-10:00一個小時的表演）。老順興在老展覽館附近。成都還有個新展覽館，所以要跟的士司機說清楚。


（先上盤老順興的小魚兒饞饞你們——其實那裏的菜式算不得很棒）


（有舞蹈）


（倒茶表演）


（四川方言諧劇）


（當然少不了川劇變臉——好象變了十幾張臉，忘了數）


（裏麵的四川民居石雕很不錯）


（茶館的紅燈籠）

我們在成都的時候，曾見到巨幅海報說，成都是綠化最好的城市，是最適宜人類居住的城市。在國內或許排得上，拿到世界上比，可能就不是那麽回事了。我以前問過自己，如果回國內定居，選哪個城市，確實考慮過成都，但這次實地考查了一下，我對成都的氣候不大適應，當然美食還是不錯的。下次去，再到都江堰周圍考察一下。

成都街邊的許多小食店的衛生狀況很不好，但僅是外賣的小店比如廖記棒棒雞就收拾得還算幹淨。有件趣事是，成都有兩家同仁堂，一家成都同仁堂（什麽藥都賣），一家是北京同仁堂（隻賣北京同仁堂自己產的藥品），而且還是街兩邊門對門地開著。成都的治安狀況挺好的。我在公共汽車站裏，見不到什麽可疑人士。長途車管理得也很好，不準超賣票（不準有人站立），到點發車。

我們坐上了長途車，向四川富順縣城奔去。

二、四川富順

我們這次回國的重要任務之一就是去探望LD的94歲老外婆；我是第一次見，LD上次見已是6年前了。

大巴從成都開出，4個小時後抵達富順縣城城關鎮。十幾年前的2萬來人的鎮子現在也發展成幾十萬人的小城市了。在四川，富順是有名的才子之鄉，出產過大量的舉人，現在當然就是大學升學率很高。胡錦濤同誌在非典期間曾到富順查看疫情和看望醫療工作人員。至於他為什麽挑上了富順，坊間有兩個傳聞。一是因為胡總書記的準女婿是富順人；第二個說法是他看上了“富順”這兩個字的好意頭。富順屬自貢地區，自貢不僅出恐龍化石，還是曆史上有名的產鹽區。富順出鹽，所以曆史上應該是個富庶的地方。


（仿古鹽井架）


（流經富順的沱江。太陽傘下都是打麻將的地方。）


（江邊的麻將桌）


（即將拆毀的江邊的老屋區。LD就出生在這裏。）


（老屋區裏就剩下這一家待遷戶）


（富順的文廟，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以前祭孔的地方。）


（“天下西湖三十六，富順西湖甲四川”——劉光弟）


（戊戌六君子之一的劉光弟先生是富順人。大英雄也。）


（老年人的消遣也是打麻將，嗬嗬。）


（縣城裏的仿古老街）


（鍾辣椒。這個鍾字是四川土話，正確的字不知道怎麽寫。師傅答應網上露麵，嗬嗬。）

LD的小舅媽是當地一個醫院的負責人，跟我講了一些國內醫療保險改革的事情，比方現在農民的基本醫療已經有保障了，但目前城鎮下崗職工還沒有人管，醫院也增建了一些單間病房給有錢人。農村缺乏醫療人員等。見到老外婆時，她的耳朵基本上聾了，還得了老年癡呆症，認不到人了。LD拉著她老人家的手，眼淚流成了線，我在旁邊也陪著掉淚。LD小時候外婆帶過，感情很深。同學們哪，盡孝要趁早！

跟LD母親的親戚們敘親情主要是在飯桌上完成的。富順最出名的小吃叫豆花（嫩豆腐），配以豆花蘸水（一種辣椒醬），當地人早上還就著飯一起吃。我到李二豆花裏吃了一次，沒有想象的好。富順另外一個著名的吃食叫羊肉湯，是一種火鍋，是我吃過的最好的羊肉火鍋。富順人一年四季都吃羊肉湯，甚至早餐也吃。

四川的麻將成風，我在成都沒去對地方，沒見到，到富順算是看到了。當地人收入不高，也不少人下崗，很多人拿打麻將消磨時間。

之後我們折回成都（回去取三個大箱子），坐飛機去了宜昌。連續吃了一個星期的麻辣的東東，很是需要清清腸胃了。

三、總結陳詞

四川之行結束後，我們還去了國內其它四個城市，探訪了親人還親切會見了大學同學和舊同事。這兩年裏，國內經濟總量上了一個新的規模，以前主要是特殊利益集團裏的人們瓜分財富，現在普通的白領階層也能分到一杯羹了，因為他們在股市和房市兩個同時發生的（罕見）的大牛市裏發了財。我在證券業工作的同學說，以前熊市的時候，度日如年，現在是彎腰就撿錢。我認識的很多人都擁有兩套以上的房子。做實業的朋友（房地產和工業項目）錢賺得更是不得了了。所以我要說，選擇兩年前或更早海歸的人士，眼光/運氣真是不錯，遇上了一生中相當好的賺錢機遇。我們去過的地方，隻要投資房產的話，肯定都賺錢，很多地方的房價在兩年裏都至少翻了一倍，其中以深圳漲得最為離譜。

國內的城市化進程也越來越快。大、中、小城市的規模還在繼續膨脹，象北京這樣的超大型城市仍在高速擴張。越來越多農村人到城市裏謀生，這跟農村人口增長遠快過城市，各類投資長期傾斜城市有關。從另外一個層麵說，中國大概開始真正開啟向工業化國家邁進的步伐。但代價是作為全世界的加工廠，資源的消耗很是驚人，環境的汙染不斷在惡化。我們在國內的5個星期裏，隻在宜昌見到過兩個真正的藍天。


（宜昌火車站頂上蔚藍的天空）

胡溫政府在關心民生上顯然比江朱政府要做得好，或者說胡溫在糾正一些前任政府的錯誤。如今，九年製義務教育得到了執行，學生不再交納學費了；廣大農村地區建立了合作醫療，農民的基本醫療有了一定的保障；和諧社會雖是一個政治口號，但各地至少在形式上宣傳和實施了一些關心老百姓生活、人權方麵的措施，比如農民工的工資拖欠問題得到了很大解決；政府又重提政治民主，這已經是久違的事情，至少又破堅冰。我以為胡溫政府最大的失誤，乃是沒有控製好通貨膨脹，不僅房價漲得超快，而且基本生活物資，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糧油、豬肉，都上漲了許多，加上股市過熱（回去走哪兒都聽到人們討論股票，有些人把房子抵押了去炒股），溫家寶同誌為此在黨內備受責難。所以我在國內的朋友們，賬麵上的財富增加了不少，但實際上是不是有價值虛高的成分呢？國內的貧富差距因此也更加擴大，多少人一輩子都買不起一套房子啊。富順的下崗職工每月隻能拿到104元的生活補貼，不知道日子怎麽過。我衷心希望未來的中國越來越少人治的成分。

不過，國內的經濟增長也有一些水分。比方說，有些高速公路的建造質量不行，一年後就需要大修，這大修工程也算進了GDP。還有，國內的信用水平還不夠高，商業欺詐、貨不對板等情形都會增加整個社會經濟運行的成本。

看到國內一些舊友從大學畢業到現在的生活經曆，其間變化之大，就跟看電影似的。而出國後，身邊的人們，多數都是讀書、工作、置業安家的模式，大家的經曆都很接近，而不象國內某些人那樣大起大落。

我因為不適應國內的熱和老睡空調房，竟發起燒來，後來肺裏也有些炎症，吊針打了兩個星期（曾用到先鋒4）都不能徹底治好，後來回到加拿大就不治而愈了。這邊清新的空氣幫助很大。

我在北京的時候，在外企做到VP的朋友說現在海歸還是很好的時機，因為國內仍需要大量人才。他們說現在的海歸水平相當參差不齊，本地培養的職員有不少也出不了成績。但我是不會回去了。

臨跟父母告別，我平生第一次擁抱了生我養我的爸爸媽媽，一想到他們年紀已經這樣大了，而且身體都不好，不知道這輩子還能再見幾次麵，我不禁痛苦失聲，淚如雨下。

一回到溫哥華機場裏的國內候機廳，一切的喧囂都逝去了，兩個國家的差別這樣大，好象坐了一趟時空穿梭機一般。待我踏進自己的家門，心裏感歎道：到哪兒，都沒自己的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