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差光陰一厘米》第五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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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繁星閃爍，因為樓層高，望不到對麵的樓房，隻有一輪尖細的月牙在透著白邊的雲層裏緩慢地穿梭。

媛媛睜開雙眼詫異地望向在深夜裏亮得耀眼的落地窗，覺得這一切都不真實了起來。

扭頭打量著在枕側熟睡的去冬，他真得很累，打著輕微的鼻息，睡得很沉。

她伸出食指，在黑暗裏畫著他臉部的輪廓，一邊暗自問自己：怎麽就答應來了他的寓所？就因為他說，他家窗戶的一角能看到黃浦江？就因為他說，他剛買了最新鮮的荸薺？他說荸薺比任何水果都鮮甜，是他小時候的最愛。長得圓圓的，憨態可掬。他說加重了圓圓兩個字，說憨態可掬這四個字的時候，一個快五十歲的人，眉眼笑得那麽單純，眼角笑著打了褶，臉上還戴著兒時的神態。媛媛見了怦然心動。

車子到了他家樓下，他跟媛媛說他小學淘氣搗蛋的故事。小男生一早上樹掏鳥蛋，結果鳥蛋掉地上還砸爛了。他當時沒覺得什麽，爬下樹，撿起書包上學去了。後來放學了，路過那棵大樹，隻見一隻鳥一直在鳥巢上盤旋哀叫，他才赫然發覺自己做錯了。媛媛聽了則故意嘲笑他。笑他應該買兩隻雞蛋放進去，也許能從樹上孵出小雞出來，指不定雞還被訓練地會飛了。他伸手來掐媛媛的臉。媛媛笑著逃出電梯。才發現到了他家家門口，那一刻她卻心慌猶豫了。

他打開他家的門。媛媛厚著臉皮，低聲問：你女兒，她，今晚不回來？

他一邊推門，一邊一臉驚訝道：現在，她就在家呢。

媛媛一愣，瞥見他一臉壞笑。伸手要捏他的耳朵，卻被他攬入懷中，一陣慌亂又暈眩的天旋地轉後，當他的唇離開她的唇齒。媛媛哭了，她伸手捶著他的胸，問道：為什麽？你一直躲著我？難道你不知道，我隻要你往前走一步。我的決心，隻差你這一步？

他拉住她的雙手，直視她淚水朦朧的雙眸，伸出拇指細細地擦著她臉上止不住的淚水：“原諒我，知道嗎？我怕你後悔，怕我毀了你以為的好日子、你認為的幸福生活。可是，媛媛，你又怎麽知道……我等得，幾乎絕望。”

最後兩個字讓媛媛顫栗不已。

她湊近他的唇，用暗啞的嗓音說了三個字：“我也是。”

接下來，她似乎沒注意到窗外的點點星星，在雨後的夜裏若隱若現，卻感受到了夜色的溫柔如水。他倆都有些手忙腳亂，卻又迫不及待。老房子著火，就是說的這種感受嗎？那種久違了，但卻熟悉而灼熱的衝動，久違了的肌膚之親。隻有水乳交融之時，才覺得她與他已密不可分。就像，當初她穿著一身過時的肥大的滑雪衫，第一次見麵那樣，似乎早就注定了，他會走進她的生活。他會成為她生命的一部分……

想到這兒，媛媛朝他的臂彎裏靠了靠，臉上戴著笑，細細地端詳著他的眉眼、鼻梁，一不留神也睡著了，與他的鼻息一起在寧靜的夜裏起伏。

甜蜜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

每天一早媛媛乘去冬的車去上班。下班買菜回去冬的寓所。做好飯了，去冬正好回家。

媛媛問他公司的事，他總笑著說：還行，沒想象中的差。或者說，今天股價漲了些。有時說：找了個股票經紀，幫著拖一把，還能緩口氣。別擔心，隻要撐過去，就行了。

可是每次當媛媛端了剛衝好的新茶走進他的書房時，他都在眉頭緊鎖地對著電腦。媛媛知道事態發展越發嚴重了。

每晚他剛入睡時，身體總會痙攣般地抽搐兩下。

偶爾，她半夜醒來，卻發覺他在書房獨自對著窗外抽煙。

黑夜裏，他的身影印在透著星光的窗戶上，如同一道孤獨的剪影。媛媛披著睡衣，靠在門框上默默注視著他。

媛媛知道他在刻意瞞著自己。她每天都去看他們公司的股票，一直在慘烈地下滑，偶爾幾次小幅度回升，很快又是驚心動魄地下跌。她不知道，他是怎樣去對付銀行的，怎麽去應付他新接的大項目？他從來不說。既然他不想讓她知道，她隻能裝作她很開心，她被他的三言兩語給哄住了，她對他笑得很燦爛。但是，他眉宇間偶爾流露的疲憊而焦慮的神情卻逃不過她的雙眼。

獨自回到臥房，她伸手拿出手機，熟練地翻開玫子的微信。媛媛一直在關注玫子的動態。玫子早就把她的moments 設置成了三天可看。但是，最近三天裏居然有一張熟悉的上海街景。媛媛心頭一跳，難道玫子也回上海了？難道，去冬見過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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