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人民抖起來——抖音和美國的衰落

二戰後美國崛起，波洛克的繪畫風行世界。當時波洛克的畫非常前衛，他或許是改變繪畫的古老方式的先驅。可謂有老子的精神，不畫之畫，無意義中的意義。波洛克在作畫時將畫布鋪在地上，然後人踩在畫布上用手沾滿泥漿樣的顏料在畫布上甩，他有時弓步，有時馬步，有時直立，有時蹲著，但始終低著頭，有時陷入沉思，直到把畫布甩滿。那時他的褲子和鞋也濺滿顏料，其實也是一件或者兩三件作品。美國的現代繪畫顯然已經比法國的現代繪畫更前衛了。幾十年以後，法國巴黎的美術學院的繪畫係就關門了。很難評論波洛克的作品，因為他的繪畫讓人看到後的確會感到震撼和一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感受，但是，一旦真的去描述又總是有癡人說夢、自欺欺人的可能。總之，後來法國的杜尚來到紐約也就不再繪畫，而是直接把一個市場上買來的陶瓷男性立式小便器當成作品送展，被扔出來後又固執的撿回去再次送展，還起了個不錯的名字——泉。如今泉已經成為了藝術神殿中的一個經典。而這時有兩位中國的著名現代藝術藝術家當眾解開褲子，掏出創造藝術的工具，對著小便去撒了泡尿，從而宣告現代藝術又獲得了一次重要進展。在這些年裏科學也在持續的發生著深刻的進展。它在真實的改變著我們的生活，改變著我們的生存的狀態，改變著我們的思維，我們的行為和我們的情感。人類進入了一個空前有序又空前混亂的世代。

去年我偶然知道了中國現在正在流行抖音。我被告知知道抖音知道的太晚了，說中國現在至少有十億人在玩抖音上癮呢。餘生也晚乎？餘生也早乎？抖音，我的理解就是一種微視頻。內容在中國可能除了沒有色情和批評政府，其他的什麽都有。類似一瞬間的窺視，屬於短期記憶。我覺得玩抖音上癮需要大腦呈現一種純白的色彩和一種近乎小動物般的童真。

我感覺抖音就是是高度碎片化的數據。其內容絕大部分既情感貧乏，更毫無係統性的思想。就是一個小興奮。人類的審美和思想正在被這些高度碎片化的視覺所替代。人們由過去的看書、寫文章變為每天發成百甚至上千條微信看成百甚至上千個微視頻。每天的生命就這樣毫不寂寞的度過。

然而，近日又驚聞抖音在美國又火了起來，並且成為美國製裁中國的又一重要靶標。

前些年爆出內幕，當年波洛克繪畫的風行幕後還有中情局的推手。因為，當時東西方在冷戰，中情局忽然意識到波洛克的繪畫是蘇聯社會主義國家所沒有的。它正代表了美國的民主和自由的價值觀。於是，中情局就把波洛克的畫用美國海軍強大的航母運送到歐洲展覽，並組織撰寫評論。這次中情局雖然是出於冷戰的大外宣，但對波洛克繪畫的見解卻不無見地。波洛克的繪畫的確有一種創造性，反映出現代藝術的錯綜的迷思和矛盾。那時，紐約是世界藝術的中心，充滿活力和創造力。歐洲已經衰落。而今天美國的航母輸出的是新冠病毒，美國先封殺了中國的高科技製造業華為，現在又在封殺、掠奪抖音。美國由一個創造者正在淪落為一個拒絕者，一個封殺手，一個街頭身強力壯的混混，由製定規則的人變成了一個破壞規則的人。毫無疑問，美國正在衰敗，而且讓人反感。

中國不僅在輸出製造業，也在開始輸出文化。所以，這次美國的麻煩真的是大了。

而在世界文化輸出的戰爭中，視覺形象的輸出與爭奪至關重要。最早歐洲輸出的法蘭克福畫法在中東引起的震蕩和傷痛，在帕慕克的《我的名字叫紅》裏有著深刻而異常優美的說明，後來歐洲印象派又開啟了現代繪畫，然後是美國的波普藝術，現在是中國的抖音文化。美國文化的本質就是波普，是藝術家呈現消費社會的空洞、無聊，而抖音是全民共同來創造無聊，展示無聊，消費無聊，成癮無聊。

今天波洛克的繪畫已經賣到天價，而那些抖音的小碎片轉瞬即逝，但又堆積在網絡中隨時可以欣賞，並且，更重要的是從整體上創造更大的價值。當年很少有人能像波洛克那樣作畫，因為他的畫的畫幅巨大，而且要消耗成桶成桶的大量的顏料。巨幅畫布或畫板價格很貴，油畫顏料的價格也是很貴。可惜當年的梵高買不起畫布和顏料，許多畫的畫幅都非常小，像星夜隻有巴掌大小。可是，那是多麽神奇、多麽波瀾壯闊的夜空啊！可憐的梵高生前連一幅畫也沒有真正賣出去，而今天關於他的生平的感人的故事不過是成為了商業時代的激發人們消費衝動的廉價的感動。今天的抖音非常廉價。人人可以來進行抖音式的藝術創作。抖音的本質的確就是一次藝術創造。它製造的是數據，通過數據流達到人類的交互刺激和同步。

並不是中國創造了抖音的文化，隻不過是中國順應了抖音文化。其實，整個世界都在抖音化。

未來誰能在人工智能領域取得突破，誰能發明製造數據的更簡單更令人沉迷的方式，誰將成為世界的主宰。

抖音讓我想起過去生物學的一個實驗。人們曾在猴子和老鼠的大腦性興奮中樞處安置一個電極，當猴子和老鼠按壓電極開關時，電極就會產生一次放電，從而模擬一次短暫的性興奮。於是，很快那些實驗中的猴子和老鼠們就變得強迫性的不停的拍擊電極開關，直到衰竭。

這就是抖音，也是我們的未來。未來人類將失去工作。工作將不再屬於人類。人們每天將沉浸在愉快的抖音中，相互不停的拍擊在彼此大腦興奮中樞的電極的開關，一次次獲得短暫而令人著迷的小快感。那時，全世界的人類將一起抖起來。快速刷屏，嶄新的小快感將是幸福生活的永恒的關鍵詞。

立
2020/08/04  我在去年知道抖音後意識到我落伍了。抖音意義重大。於是立即寫了一篇小文字。但又擔心這或許是我的小題大做。然而，今天看來確實抖音是值得一寫的。所以，今天將去年的舊作一同發表。在抖音的時代，翻出舊作簡直是太傲特例。我們的世界正在變得異常豐富但又異常空洞貧乏，異常熱鬧但又寂靜無聊。

抖音和秋水

最近從一個小夥子那裏知道了一種新奇的娛樂——抖音。小夥子是從東北來北京打工的年輕人。他警告我別玩這個，說一玩就會上癮。許多人可以一連看上幾個小時。我忙完這抖音到底是什麽東西，於是他就拿出手機給我演示。我一看就是一種小視頻。每個都非常短，隻有幾十秒，內容極為無聊。許多連搞笑都談不上，就是無聊。一隻狗爬著，然後吃一隻麵前擺的草莓。如此重複。一個老外坐出租不給錢。據說在抖音裏都是這樣的視頻，數量成千上萬。而每天有成千上萬的人又沉迷於。我看後相信抖音代表著未來。未來隻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習慣於此。如果有一天它沒落了，那一定是有抖的音被新發明了。就在給我介紹時，小夥子已欣喜的又上癮的看了起來，一邊不停的點開，一邊對我說：過去大家都玩QQ，現在都玩抖音了。

於是，我想到了張蔭麟。張原與錢鍾書、吳晗、夏鼐並稱清華“文學院四才子”。陳寅恪在給傅斯年寫的推薦信中稱其：張君為清華近年學生品學俱佳者中之第一人，弟嚐謂庚子賠款之成績，或即在此一人之身也。”後來，張死腎衰，尿毒症。時無法排尿，毒素蓄積體內，全身浮腫，麵色?白，極為痛苦，常於夜間嚎啕大哭。在張臨終前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的許多學生陪伴在他的身旁，張與諸學子一一握手，然後徐徐背誦莊子《秋水篇》，就在《秋水篇》中氣絕身亡。

《秋水篇》最後講的是一個關於理解的小故事：莊子與惠子遊於濠梁之上。莊子曰：“儵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我也不是魚，所以我也無法真正的理解魚在水中遊的快樂。但你不是我，所以你永遠也無法真正理解我看見魚遊於於水中時的快樂。人生、曆史如秋水浩浩蕩蕩向著江海流淌而去。

在這條路上，國家之興亡，習俗之流變，文化之興衰，皆大河東流過程中的道道波瀾。一切均不足以為喜，一切均不足以為悲。但，人世間曾有過那麽的美，為什麽今天就不再有人欣賞呢？

立
2019/0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