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就是一種孤獨

星期天走在曼裏的海邊，
四周很安靜，
陽光鋪在地上，
路上沒有人，海上
沒有暴風雨，
我看見遠處的小島在移動，
大海擁抱陸地日夜不舍在親吻。
那巨大無垠的溫情，
甜蜜又殘忍。
而我不屬於你，也不屬於這個世界，
我在你和世界的對麵，
幼稚如處子，
赤腳跑過海灘。
自由，就是一種孤獨。
我是燦爛的陰影，
我，是光的孩子。

立

2017-02-05 於Manly海灘，Brisbane。在Manly海岸邊的灘地上，長著一些樹，不高，樹冠渾圓。夜晚海水上漲，就浸泡了樹幹。那些樹便隻留下圓圓的樹冠在空氣中，像是海上的一群鳧水者，浮在海水中，隻露出一個個圓圓的腦袋在夜晚的海麵上。直到黎明，海水退去，那些樹幹才重新顯現。父親去世後，我時常會突然想起他，想到他生前的一些事情，某個動作，某次談話，那些音容笑貌，仿佛霎那間清晰地浮現出來。這讓我心中很不好受。有幾次我突然很想和他談談，是那種夜晚在屋子裏無拘無束的交談，類似小時候和同學在假期熬夜時聊天那樣的隨意，但是是成年人的交談，談一些深入而嚴肅的話題，關於美和真理，關於生活和社會，不過談的要自由而有趣，一點也不刻板，我們各自有著獨立的見解又能相互理解、包容。但我知道爸爸已經不在了，而在他生前我們從來沒有過一次這樣的交談。其實，我和任何人都沒有過這樣的交談。於是，我發現在我的一生中沒有什麽像樣的交談，值得記住，並被我記住，並被我一次次的回憶。如果你能回憶出一次，你就會一次一次的回憶。這便更讓我在那些時刻心生渴望，能和我的爸爸有過一次這樣的交談。在他生前我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渴望的。顯然他改變了什麽。我是指他的走改變了什麽。這是他給我人生的最後一份禮物，他的離去。在父親去世後，我對許多事情的感受改變了。那是一種對世界的本質的感知的改變。某種真實感消失了，被摧毀掉了。再次走在這個世界上，心中便有著一種難言的痛。現在，我坐在Manly海邊公園的長椅上，寫著這些話。此刻北京正在過春節，又進入一個春天了，北京的家裏會一天天暖和起來，爸爸種的那些花不久就又要開放。現在，這裏路邊一些人家住宅的院子裏，開出許多鮮花。每一朵鮮花都是從宇宙最深處的虛無中綻放出來，然後，又消失。我們每一個人也是從宇宙最深處的虛無中生出，是處在他可觀測的宇宙的中心。他們就站在那裏，看著世界，直至消失。我聽見歌聲響起來。今年我又回到了布裏斯班。今天是星期天，天氣晴朗。風從海上吹來時，樹的枝葉落在地上的影子，就都沙沙地隨風，無聲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