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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民在文學城因為說大饑荒的話題遭毛左忌恨。今天說說我為什麽要說這一段往事。
我老家在湘西北一個三縣交界的山區。我爸49年建國前就參加革命，到湘西配合部隊剿匪。剿匪結束後隨上級調到長沙，一個姐姐跟去念書。 還有一個姐姐住校念師範。他們三個是城市戶口。爸爸57年被打成右派，大躍進期間湖南省級機關的右派（除了公安廳以外）全部集中到零陵地區的山區農場改造。鄉下家裏有奶奶，媽媽，還有一個2-3歲的小姐姐。他們三個是農村戶口。
那時老家生產隊房子集中在兩處，上屋場和下屋場，後來是第11生產隊。
[你不知道的中國] 山村紀行：住房篇（組圖）
大躍進時實行“組織軍事化、行動戰鬥化、生活集體化”。組織軍事化就是社員幹活都按軍事編製，連，排，班。統一指揮。隊長一吹口哨，社員編隊幹活。生活集體化就是不讓農民在家生火做飯，統統吃大食堂。
我老家的食堂辦在比上屋場更靠近大山的8隊，兩個隊一起吃飯。而且一家人都不在一起吃飯。我媽是青壯年勞力和一起幹活的人一撥吃飯，奶奶和小姐姐一撥吃飯。下屋場的人也不住在自己家裏，而是集中住到離食堂近的上屋場（生活集體化的一部分）。家裏的鐵鍋，門上的鐵鎖，都收去大煉鋼鐵了。門前屋後的樹都砍了煉鋼鐵。
食堂剛開始還好，59年開始餓死人。我們下屋場不到40個人，59年餓死一個，60年餓死兩個，61年餓死一個。61年4月散食堂以後就沒有再餓死人。
餓死的四個人中，一個老年人，是我奶奶。三個中年男人， 一個是我家隔壁鄰居的哥哥，姓高，沒有結婚。一個姓潘，是外麵逃荒來的，與一位本家同居。這位本家在食堂洗碗，吃洗碗時的飯瓤子，但救不了她的丈夫。還有一位姓文，60年4月份在田裏耕田，倒在田裏。餓死了。他的侄女婿，現在是廣州軍區副司令，中將，參加過對越戰爭。
我奶奶是60年1月餓死的。我奶奶因為爺爺早逝，多年吃素。但那時缺糧最嚴重時食堂一天隻有2兩米（老秤，一斤16兩）， 誰也不知道誰會餓死。奶奶死後，小姐姐沒有人照看。自己在房子附近的水塘邊玩，掉到水塘裏沒有人救，淹死了。
那時家裏給我爸寫信求救，我爸就是不回信。後來才知道，我爸根本就沒有收到信。信很多被當地領導扣留了。 奶奶去世後，有一封信終於送到我爸手上。那時我爸在農場改造沒有工資，找人搞了5斤糧票郵寄回老家。我媽說，5斤糧票救了她的命。
後來查到黨史辦的網上資料，其中記載家鄉一個專區大躍進前後總人口400來萬，59-61年三年比55-57年多死亡近30萬人（共死亡40萬）。才知道老家饑荒的慘烈。
“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後，經濟發展，營養狀況不斷改善，加之大力開展愛國衛生運動，有效控製烈性傳染病，推廣新法接生和預防接種，推廣使用抗生素，境內總人口死亡率迅速下降。1950年為15．1‰，1951年下降到6．0‰，至1958年，專區每年死亡人口未突破4萬，死亡率均在10‰以下。1959~1961年遭受三年自然災害，人民健康水平惡化，死亡人口驟增，1959年10．4萬人，1960年18．37萬人，1961年11．45萬人，人口死亡率分別為25．3‰、45．4‰, 28．8‰。1962年，人口死亡率回落到9．5‰，至1969年，人口死亡率維持在10‰左右。8年間死亡37．88萬人，比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少死亡2．34萬人，年平均死亡率10．46‰，低於此階段全省平均水平。1970年後，人民生活水平進一步提高，醫療衛生條件不斷改善，人口年齡結構發生變化，死亡率進一步下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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