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地中海郵輪行 (十四)郵輪上的眾生相
文章來源: 水星982023-11-10 07:57:30

   2023年4月的地中海郵輪之行,早已結束,本遊記也早該完成,拖至如今,實屬無奈。家中兒子突患重病,整日疲於奔命,無暇提筆。今日偶得空閑,狗尾續貂,給遊記湊點熱鬧。

   前麵的遊記,主要是對拜訪過的停靠城市做了一些回憶。今天回過頭來,學習一下藍山清風博主的風格,對本船上的一些事情和人物回顧一下。零零碎碎,雞毛蒜皮,全無任何重大意義,隻為圖個完整,免空留遺憾。

   4月初上得船來,滿眼的新鮮事物,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上上下下,前後左右,一溜煙跑了個遍。大小餐廳,酒吧,拍賣行,賭場,劇院,按摩中心,按圖索驥。悉數光顧。  久而久之,對他們的地點和特征,幾乎已經爛熟於心, 新鮮感逐漸退去了光環。倒是對船上先先後後遇見的一些人,覺得更加有趣。看官若有耐心,且容我一一道來。

  上船後的第一個晚上,辦好了各種諸如上網之類的手續之後,與太座一起觀賞大廳中的小型音樂會。誰知買好了咖啡之後找來找去,找不到可容兩人並排的沙發。正在暗自著急的時候,突見有兩人離開了座位,疾步趨前,詢問仍然端坐在一旁的一位老翁,是否可以在此落座?老翁是華裔,看上去70有餘,已然謝頂,眉慈目善,笑容滿麵地告知我們不用客氣。心存萬分感激之情,惶然坐下,開始欣賞台上樂手們的演出。幾曲奏畢,掌聲如潮,我也沉醉在繞梁三日的美樂之中。驀地,台上出現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歌手,一開口就讓人耳目一新。唱的歌是我很熟悉的那首Dance The Night,原唱者是如今火遍天下的Dua Lipa 。女歌手邊跳邊唱,激情四射,唱得令人如醉如癡,唱得令人熱血沸騰。從她嘴中流泄出來的歌聲,交錯著神奇,飄渺和性感的音符,化成魔咒,抬升了所有台下人早已亢奮的聽覺。突然,身邊老翁轉過頭來,用極其流利的英語向我表達他對這首歌的喜愛之情。一看見有知音,我當然不能錯過與之交流的機會。老翁告訴我,他叫史蒂文,其祖上是當年來加拿大修鐵路的華工,他自己就出生於加拿大,我這才明白他的英文為什麽這麽好。聊至興起,老翁突然冒出一句:“I am a 鬼佬。”,讓我半天沒有回過神來。“鬼佬”是廣東人對那些高鼻子洋麵孔的人的尊稱,猶如講普通話的人所說的洋人老外一般。可我麵前是一個完完全全的華人麵孔,無論如何也沒法將其與一個鬼佬聯係到一起。出於禮貌,我隻能夠一個勁兒地陪笑,嘴巴都笑僵了。

   那以後幾乎每天早上在自助餐廳吃早餐的時候,都能夠遇見史蒂文和他的家人。而且每次都是他先跟我打招呼,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史蒂文的家人都是華裔,非常有禮貌,熱情有加,與之打交道感到很舒服。我們之間的友誼也一直保持到裏斯本離船之際,很久之後都還記得他。

   第二個結識的船友是巴西美女瑞貝卡以及她的母親索菲亞。船行第3天,又回到真正的威尼斯。可是由於近年來威尼斯出台了新的規定,所有的郵輪不能再如以前那般停在威尼斯內部的瀉湖碼頭,所以我們的郵輪隻能夠停在很遠的外海上,再換乘接駁小船,經過接近一個鍾頭左右的時間駛到威尼斯水城。天賜良機,在接駁船上坐在我們桌子對麵的是一對母女,女兒屬於那種高冷型美女,皎皎兮似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回風之流雪。不由地心生歹念,若是能與之相識,這旅程是不是會變得更加豐富多彩? 端坐良久,終於鼓起勇氣,貿然相問。美女似乎早有準備。秒回我的提問。一來一回話匣子打開,兩邊都是滔滔不絕。接近一小時的航程,眨眼間就度過了。兩母女來自巴西,女兒瑞貝卡在多倫多學習工作了10年,講的一口流利美式英語。她們母女經常結伴外出旅行,遊遍了美國加拿大。不過沒有去過歐洲,此番是第一次前來,對於歐洲遍布的坑蒙拐騙毫無體會。她們當天在威尼斯飛機場下了飛機,然後才得知郵輪是在距離威尼斯很遠的Trieste啟航,無奈打出租車直奔Trieste碼頭,結果被出租車司機收了400歐元。

  那以後在船上吃飯時,以及後來在停靠的一些城市裏,也碰見過他們母女多次。兩母女吃飯總是避開大批人群,躲到遊泳池旁邊的桌上吃。母親索菲亞隻會說葡萄牙語,可能有點不好意思見到其他人交談。可是女兒瑞貝卡英語極其流利,為什麽也躲避眾人,有點讓人無法理解。瑞貝卡曾經告訴過我,她們買了所有船上組織的旅行團項目,每天一下船就直奔大巴,省心省力。但是有一次在龐貝古城時碰見了我們,痛斥旅行團票價太過於黑心。收費高昂,遊覽時間還不夠。我這邊表示同情之餘,暗自慶幸太座在臨行前曾經做過攻略,節省了銀子不說,還有充裕的時間。郵輪最後幾天,進入西班牙領域,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們母女,遺憾不已。

  在我以前的遊記裏麵曾經多次提到過,在旅途中認識了來自美國聖地亞哥的退休老人Tim夫婦。他們倆是我們新朋友中最有旅行知識的高端人士。Tim手中總是拿著一本厚厚的旅行書籍,不管到了哪個城市,都能看到他不斷地翻閱手中的那本書。Tim的行為舉止彬彬有禮,不卑不亢,說出的話總是很有水平,讓人能感受到話後麵深厚的底蘊。兩口子的身高有著很明顯的差別,Tim有1米9以上,夫人還不到1米6。可是兩口子站在一起總是那麽和諧,夫唱婦隨,相得益彰。看著他們,我常常想到他們就是愛的化身。他們相互依托,相互支撐,相互點綴,令人羨慕不已。有一件事情讓我很奇怪,每一次遇見他們都是在岸上,從來沒有在船裏麵見過他們。我們每天喜歡早一點下船,可以盡量多遊覽一些地方。每次一跨出艙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們夫婦,真是心有靈犀。在各個城市的公園裏,街道上經常可以看到他們步履匆匆的身影。由於我們以前拜訪過這次旅行中的一些城市,因此在公園中相遇休息時,冒昧地向他們介紹了第二天要參觀的城市特點。結果下次相遇時,總是得到他們發出的真心感謝。有一天我們在岸上沒有相遇,第2天再見到時雙方不約而同的發出感歎:昨天晚上我們一直在談論你們啊!

   以前曾經在遊記中提過,本郵輪的餐飲分三種不同的層次。第一種是三個巨大的自助餐廳,開飯時間和食品內容相差不是太多。第2種是免費的正規餐廳,小費在上船時已經事先征收。第3種是最高檔的付費餐廳。我們購買船票時已經包含了兩天的付費餐廳內容,具體去哪個餐廳,要事先到客服那裏去預定。本郵輪的一個便民之處是,不管去哪個餐廳都不再需要穿正規的禮服。我們每天打交道最多的人,就是早飯和晚飯的餐廳工作人員。在自助餐服務的工作人員裏,最主要的是菲律賓族裔。這個族裔有兩個顯著的特點,一個是長相非常年輕,經常讓人誤會其真實年齡。另一個是極其吃苦耐勞,在加拿大我遇見過很多菲律賓服務人員,每天工作12小時,根本就不覺得累。因為我們每天都想早一點下船,所以早餐一定是去自助餐,以圖盡快解決戰鬥。自助餐食品豐富,但是同樣的食品吃多了也會感到膩味。從第3天開始,我們就隨大眾去排隊選擇那種現炒現賣的各類食品。在鐵板燒上,不斷翻弄著各種美食的廚師都是菲律賓人。隻見他們一會兒將煎的半生不熟的雞蛋拋往空中,一會兒又抓起各種顏色的佐料摻入其中,看著讓人眼花繚亂,食欲倍增。十幾種佐料,由於客人的要求不同而不能全部采用,此時廚師會很客氣的問旅客哪一種是其所愛。我對廚藝不精通,有些佐料根本叫不出名字,隻能以手代嘴,東指指西指指。有一次指了半天,他都沒有明白過來。一急之下我開口而出:“普拉 (Pula—菲律賓語”紅色”),普拉!”。小哥一聽,咧嘴大笑:“您還懂俺們菲律賓語呀?”。哈哈,不是吹噓,各國簡單的問候語,咱哥們兒也會10來種。前幾年去BMO銀行辦事。遇上一位阿富汗女經理,懂好幾個國家的語言,令我肅然起敬。我跟她說自己也會一點兒,經理給了我幾個測試,居然能夠回答出來。然後告訴她阿富漢語我也懂幾個字。經理不相信,逼著我馬上說一個。我想起來阿富汗語裏麵的“謝謝”和伊朗話一樣,脫口而出:“塔下闊”,經理大吃一驚,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郵輪上每次得到菲律賓小哥暖心送上的美食,小費沒法給,隻能送上一句嘴上的感謝:“薩拉馬(謝謝)”。菲律賓小夥子聽見,嘴巴都樂開花了。

   晚餐有時候太座獨自去自助餐廳,求一個快速方便,我便徑直去到免費餐廳。其中兩個日本餐廳我經常去,有時也光顧一下意大利餐廳和法式餐廳,付費餐廳一定與太座一起去。正規餐廳裏麵的服務生菲律賓人就比較少了,主要是由印尼人擔任。論專業角度,印尼人服務似乎更高一籌。彬彬有禮,笑容可掬。前麵提到過,餐廳的小費登郵輪時已經預交,每人每天20歐元。可每次抹完嘴巴,麵對著可愛的印度尼西亞服務生燦爛的笑容,實在是不好意思揚長而去,隻能提筆在賬單子上再加上小費20歐。

   一次晚餐,由於我是獨自一人,服務生把我帶到一個小桌子前麵單獨就坐。與我那個小桌子並排有另外一個小桌子,對麵坐著一個高高大大的美國大叔。還沒吃上三分鍾,大叔就和我聊上了。人家找我遞話,我也不能不搭理,順著茬我就跟著聊上了。記得剛出國時被人告誡,在西方,男人之間不能聊政治和宗教,女人不能聊年齡和體重,以免產生矛盾。因此我幾十年來和鬼佬們打交道時,一直遵循著這個原則。大叔喋喋不休,講了他自己三段不幸的婚姻史。他第2個妻子是在北京機場偶然遇見的一個中國婦女,見麵沒過多久就成了情侶關係,卿卿我我,情意綿綿。隻可惜後來雙雙回到美國之後,沒多久就被人家給蹬了。我心中一陣奇怪,大叔相貌堂堂,高大偉岸,這主角應該是他才對呀。

  我們這次15天行程的郵輪,船上供給300分鍾WiFi,平均每天才20分鍾。如果想要更多時間上網,就必須另外花錢購買。無限上網,須另掏銀子500歐。臨行前我在電話公司購買了漫遊,在要去的十幾個城市裏麵可以自由的上網和打電話。因此在船上我很少上網,到了岸上得空時再盡量地去網上逛蕩逛蕩。上船後第1件事情就是在客服處下載一個軟件,學會如何上網和下網。後者尤其重要,因為一不小心忘記下網,那麽這300分鍾很快就會沒有了。我嚴守規矩,每天下網以後還要查看一下保留了多少時間。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有一天正在上網,突然網絡中斷。沒法下網了。火急火燎跑到服務台相問,被告知衛星和輪船的聯係中斷了。這下麻煩了,網絡雖然中斷,畢竟一會兒還會來,來以後軟件裏麵的時間就會繼續運行,可我沒法不間斷地盯著查看。結果過了幾個鍾頭以後再查看,網絡已經接通,可是可用的時間所剩無幾了。這事兒咋辦?隻能厚著臉皮又去求救於客服人員。客服人員倒是很耐心,告訴我這個問題不是我一個人單獨擁有,解決方法是到7樓網絡服務處去申請彌補失去的時間。遵照指示來到7樓網絡服務處,不出所料見到排了一個大隊,每個人都眉毛緊鎖,怨聲載道。服務處的技術人員是一位歐洲美女,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顏值極高。如果說瑞貝卡是2000多名遊客中的佼佼者,那麽這位美女應該是1000多工作人員裏邊的頂級。可是人好看,態度卻不咋樣,對每個求助者都凶巴巴的。那些怨氣衝天的旅客到她麵前一被訓,馬上都變成了孫子。這陣勢讓我驚恐不已,輪到我遞手機的時候,雙手不由自主地開始哆哆嗦嗦。無意中眼睛一瞥,發現她的胸牌名字是Marija, 哎呀,這名字和我多年前打工時候的女經理名字一模一樣,十有八九應該是前南斯拉夫國籍人士。急中生智,脫口一句:“卡苦西”(南斯拉夫語 你好),美女眼睛一亮,抬頭大聲回答:“多不拉!”。嘿嘿,這招真管用。前南聯盟幾個國家,不管是塞爾維亞還是克羅地亞和波斯尼亞,語言略有不同,但這個詞是通用的。好幾年以前溫哥華大街上遇見克羅地亞人遊行,一輛汽車堵在我前麵停下不走,讓我很不爽。煩躁之餘按了一下喇叭,前車上跳下幾個小夥子,怒氣衝衝對著我就走過來了。人人都長得牛高馬大,這下子我可得皮肉受苦了。猛然間見到一個小夥子肩上披著克羅地亞格子旗,趕緊搖下車窗,說了一句“卡苦西”。幾個壯漢立馬臉上表情陰轉陽,集體大叫“多不拉!”,一句話化幹戈為玉帛。這邊Marija 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問我怎麽懂得他們的語言。我趕緊告知她,2019年曾經拜訪過好幾個前南聯盟國家,然後就不厭其煩地訴說著那幾個城市的名字。美女告訴我,她是塞爾維亞人,杜布羅夫尼克城裏有她家過去的房子,90年代打仗的時候被摧毀了,後來又被修好了,不拉不拉,無邊無際。我有點擔心後麵排隊的旅客們有不耐煩的怨氣,回首悄然一看,個個都是饒有興趣地在聽我們交談。美女把手機遞回給我的時候,我一檢查,居然變回到300分鍾。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