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隻角”，“下隻角”竟是愛情無法逾越的河  （續完）

 

話說俺車間另一哥兒郭亮，盡管身住“下隻角”的小弄堂。說到這條小弄堂確實有點特別，它由三排簡易磚木結構的兩層小平房組成，白牆黒瓦，淨素異常，約有60戶住家。鄰裏安靜和睦與周邊其他弄堂的喧囂雜亂明顯不同。

 

郭亮儀表堂堂，上下班衣著整潔，舉手投足文質彬彬，給人以儒雅文人形象，極不像是住在這種巷子裏的小青年。

 

俺喜歡郭亮的斯文儒雅，與郭亮工閑之際愛聊古詩文，更愛東坡，稼軒，青照的長短句，他還有一手好書法。

 

郭亮為人低調和善，工作勤奮，頗受師傅好評。還真沒想到郭亮的師傅是個見過世麵的人，年輕時習練過武功，解放前在上海灘是個小有名氣的“白相人”，曾經譽為“上海香粉弄小大力士”。時住“上隻角”黃浦區延安東路附近。

 

師傅慧眼識人，愛才心切，認定此君絕對不會一輩子在工廠裏當工人，今後必有出息。對愛徒關愛有加，髒活，力氣活兒自己搶著做，讓愛徒歇息看書或安排他做些繪圖類技術活。師傅曾經有意和我聊起想把獨生愛女許配給愛徒。又委托俺做了一次“包打聽”。

因為俺知道郭亮所住的地方在當地是著名的XX村。

文革時基本上家家門前貼有大字報，這條小弄堂裏的住戶多是解放初期從外地逃亡來上海窮困潦倒的小地主，被掃地出門的資本家及前朝遺老遺少。還有些做過什麽日本翻譯之類的漢奸。真可謂家家有故事，難怪“鎮反”運動時，這不起眼的小巷子口曾經停滿吉普車，一夜就能逮捕一大串“反革命”分子。這裏的住戶非同一般啊!

郭亮就是解放初期從老解放區被掃地出門破落資本家的兒子。

 

俺把這情況告訴郭亮師傅，他一點兒也不感到驚訝，似乎早有所料。毅然決然地把女兒介紹給郭亮。俺為郭亮感到高興，願有情人終成眷屬。在郭亮與師傅愛女戀愛交往過程中俺是悄悄關心著，因是哥們，俺時而打趣問詢郭亮的戀愛進度，郭亮也會如實匯報:某日拉過小手，某日吻了臉蛋……

 

一日郭亮說:“我師傅愛女各方麵都挺好，貌能上得庭堂，性情溫柔，體貼，也是知書達理之人，對她感覺不錯。隻是最近提出想來我家拜見我父母。你覺得現在是否應該帶她去見見我父母?”

俺脫口而出“好啊！應該啊，人家是對你和你父母的尊重，沒有理由拒絕，不應該拒絕。”

郭亮麵露難色，輕歎一句:“她家的環境，家境跟我家的景況差異懸殊，不知她能否接受我們這樣的家庭?”

“這要看她愛你有多深啦！有為愛情而不計其他的，當然也有人是很現實的，特別是上海灘的女孩。考察一下也好，是你的跑不了，不屬於你的強扭也無味。應該安排見麵。”我說。

郭亮笑了笑說：“對!這個星期天見分曉!”

 

周一上班第一時間就發現郭亮臉色不對，蒼白而有些疲憊。俺似乎感覺到女孩上門見麵情況不妙。

 

午飯時郭亮告訴我，他去女孩家接她坐上公共汽車，蜿蜒行駛了近四十分鍾後下車到家前，一直注意觀察她的麵部表情，當她踏在花崗岩石塊砌成的“坦克”路麵上，環視路旁雜亂的棚戶時 ，眼神光澤頓失，仿佛無法理解，不可思議郭亮你怎麽會住在這樣的地方?!

餐畢送她回家途中，彼此話語明顯不多。這事兒可能要“糊”了……隨其自然吧！愛情這東西來不得勉強!我打算先冷靜一段時間  準備複習參加文革後第一次的高考。

 

俺非常讚同他的想法，靜下心好好學習，用知識充實自己，改變自己。

 

郭亮確實做到了，他考上了大學，考研，讀博最後去了美國，現在家庭美滿過著幸福生活。師傅的眼光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