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院長一見到鄭衛就說：“是你呀，有印象。你們班有兩個去王冠的，是吧？劉娟我認識，一直是尖子，走的時候，還專門來跟我告別。他們告訴我還有一個，我想不起來，學生太多了。你走之前，怎麽也沒有來看一看我？”鄭衛心裏想，我哪敢呀？嘴上說：“當時一忙就忘了。我太不懂事，請梁主任原諒。”梁院長大度地說：“你也算是我的子弟兵嘛。而且我也是王冠出來的，咱們還可以算是校友。可能我對你的關心也不夠，所以我不太記得你，你也不來看我。後來我開會時碰到吉姆，他提到你，說是我推薦的。我想不起來了，回來查一下，卻發現電腦中了病毒，文件都丟失了。”鄭衛心裏慶幸，嘴上說：“病毒挺可怕的。一般重要文件我都做好幾份備份。”梁院長說：“是啊。當時不太懂，也沒在意。不過，從成績上看，你也不算是好學生呀。”鄭衛心裏想，您就別客氣了，嘴上說：“成績不好，混得太厲害了。”梁院長問：“怎麽一到王冠，你就做得這麽好了呢？又發了‘科學’，又要當教授了，很有出息呀！看來吉姆很會教育學生嘛。”鄭衛心裏想，他可太會教育人了，嘴上應付道：“是啊，嗯，運氣也好吧。”

梁院長隨即問了一下巴特曼教授的情況，接著說：“他一直做得很不錯的，很聰明能幹的一個人，在王冠能當上係主任可不容易。怎麽聽說他把你的小媳婦搶走了？”鄭衛心中悲哀，丟人都丟回母校了，嘴裏說：“也不是的。我們……這個……感情不合，離了婚。他和我的前妻是後來好上的。”梁院長釋然道：“我說嘛，我在那裏時，他動不動在實驗室裏幹通宵，把老婆都搞沒了，怎麽現在會做這樣的事？”隨後又笑了一下：“當然，美國人嘛，天性風流。他對你怎麽樣？還好吧？”鄭衛真不知道這種問題應該如何回答，好，還是不好？還是說好吧：“還行。這次在‘科學’上發論文，他幫了我很多忙。找工作也是，幫我說了不少好話。”梁院長理解：“老師嘛，都希望學生好。學生都很窩囊，那是老師沒本事。”想起了自己的得意弟子：“劉娟也很好吧？我知道她在王冠做博士後，好象不如你呀？”鄭衛心裏說，哪裏呀？嘴上也說：“哪裏呀？她比我強多了。她也拿到了幾個學校的教授位置，都沒有去，想在王冠多積累一些學術經驗。”梁院長點頭稱讚道：“這個女孩子很踏實，不是那種急功近利的人。人才呀！”又問起鄭衛一些綜大在王冠的校友的情況。有些人鄭衛知道，有些人不太了解，有多少說多少。梁院長說：“我一直很關心你們的，有人回來或者我出去開會，都了解一下。有一部分人學不下來。有一個好象是實驗做弊，被開除了。有幾個拿了碩士就畢業了。還有一些轉學的。象你們兩個人都拿到王冠的博士，可以說是做得最好的了。”

接下來梁院長關心了一番鄭衛的行程，鄭衛說自己剛拿到王冠的博士，回國休息幾個星期，看望一下父母和老師、同學，然後回美赴霍頓就任助理教授。梁院長又誇獎了他幾句，言歸正轉，介紹說：“我一般是上午搞科研，下午做行政。今天特意抽出一個上午來，跟你好好談談，因為你是我們綜大的本科，王冠的博士，霍頓的教授，還在‘科學雜誌’上發了論文，根紅苗正，成績斐然。一方麵呢，我希望盡可能多地了解國際上生命科學發展的最新進展，還有你們現在的體製呀，具體工作方式呀，實驗方法呀，你給我詳細講，有多少說多少，不要保留。我自己也知道一些，但還是想知道的越多越好，學習借鑒嘛。另一方麵，咱們學校也在全球招聘，象你這樣的年輕人才，是我們最歡迎的，我也想了解一下你本人的情況。”他讓鄭衛逐一介紹自己的研究情況，巴特曼博士實驗室的工作情況，到霍頓後打算怎麽做，以及各種各樣其它相關的情況，邊聽還邊記，非常認真。

就這樣，梁院長跟鄭衛聊了一個上午。他問得非常細，連鄭衛住在什麽地方，怎麽吃飯，跟同事相處怎樣，與同學打交道多不多等等，什麽都問。鄭衛一邊據實以告，一邊奇怪，想來自己的父母對這些都不會感興趣。梁院長最後問鄭衛：“你打算在霍頓做多久？對將來還有什麽打算？”鄭衛說：“還沒想那麽多，走一步看一步吧。”梁院長又問：“你有沒有興趣回綜大工作？”鄭衛在美國傷透了心，倒是沒有什麽可留戀的，可是隻要劉娟還在那兒，他就不能走。他猶豫著說：“當然也可以回來，不過……過一段時間吧，現在還不是……太方便。”梁院長理解道：“拿到身份，拿到終身教授，再回來也不遲。我給你交個底，根據我對你的考查，我覺得你是我們最需要的人選之一。現在不急，過幾年我老了，要交班了，要找一個國外名校回來的，成績突出的，公正無私又能壓得住陣角的，你比較合適。如果你願意回來，我可以設法給你一個院長助理的位置，學習過渡一段時間，然後再推你接班，你看怎麽樣？”鄭衛先是吃驚，接著搖手，很堅決地說：“謝謝梁主任！回來我遲早會回來的，但我肯定不會當官。我從小來大都沒有做過幹部，做不來，也不感興趣。請梁主任還是考慮別人吧，有的是人想當官。”梁院長搖頭說：“對那些隻想當官不想幹事的人，我絕不給他官做。”鄭衛堅持說：“我不想當官，隻想做事。”梁院長很滿意，說：“我就要不想當官的人當官，不然中國的科研就完了。這件事你誰都不要提，以後再考慮吧。我會多考查幾個人，你也需要進一步充實自己，積累經驗，走著看，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