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今年天氣惡劣的緣故，一向健康醫院都少去的婆婆，得了嚴重的肺炎，快一個月了都不見好。一向要強獨立的老人，終於瞞不住我們，說身邊需要親人照顧，看你們誰能回來一趟。他們老兩口獨自住在北京，公公得過腦溢血，雖然生活基本自理，平時也都是婆婆照顧。

我們雖然早就預想這一天的到來，先生本打算明年退休或休長假，但這一天還是提早來到了。我們兩人的工作都離不開，先生的妹妹在北美，雖然可以回去照顧一兩個月，可剛好手頭有事脫不開身，隻能半個月以後回去。我當時心頭一酸就哭了。正好兒子看到了我，問怎麽了。我說奶奶病了沒人照看。他也沒說什麽，但估計知道事態嚴重。

不久就發現先生和兒子商量正在休寒假的他可不可以回北京照看奶奶15天。兒子是獨生子，實話說從沒有讓他照顧過誰，更何況上大學期間，正是離不開同學朋友有一堆事忙不過來的時期，本沒指望他同意，可沒想到他痛快地答應了，第二天就把自己打工的事，學校社團的事都安排好，和朋友們打好招呼，準備好需要的行李，第三天就出發去北京了。我們千叮嚀萬囑咐，去那裏是照顧奶奶，別添麻煩，別光顧自己玩，奶奶的情況多匯報。

回北京那天我還真是挺擔心，不會忘了護照吧，從機場打車能行嗎。。。就在他到奶奶家前5分鍾我忍不住打了他的電話，他馬上就接了，說他的數據網絡不通，沒法用微信聯係我。後來他的網絡通了，一直用微信聯係我們，總是很及時，從沒讓我再擔心。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陪奶奶去醫院檢查，別說中國的醫院了，日本的醫院他都沒自己去過，但很多繁瑣的事情，他都應付了。現在北京的醫院有一個奇怪的規定，甲級醫院開的點滴不能在本醫院吊針，必須到社區醫院打吊針，這真是折騰病人的好管理！看病當天婆婆拖著發燒劇咳的身體，折騰完大醫院的檢查，要轉到很遠的小醫院去打針不說，平時每天兩針都得去那個交通不便的小醫院。有一次娘倆打不到車，隻好坐公共汽車回來。還有一次，大醫院開的點滴藥，單子上沒蓋章，兒子又打車跑回大醫院去蓋章，簡直是不拿患者當人。

過了一個星期還是不見好轉，終於通過親戚朋友住進了醫院。在中國，還是和幾十年前一樣，沒有認識人什麽事情也辦不成。住進醫院那天，兒子從家裏往醫院跑了4次，送東西送飯。他說奶奶住13層，電梯太擠了而且每層都停，他等不及都是爬樓梯，直到晚上有一次人比較少他才坐電梯。

他說奶奶住進醫院的第二天要做檢查，抽很多血，他要去送些補血的吃的。第二天，他說奶奶被抽了19管血，臉都白了（語氣裏聽出他很心疼），他去給奶奶送了豆餡donuts，他所知道的能補血又軟奶奶能吃的東西。平時顯得沒心沒肺的兒子還是有心的。

有一天，他跟我在微信上聊了一個多小時，討論在中國遇到的各種事情，比如出租車司機開車很猛，路上的車輛不守規矩，對行人不禮讓，但他們技術超高，都能順利行駛，如果是自己肯定開不了。讓他最有感觸的還是微信支付，他雖然有一個SIM卡，可以用數據網和微信，但因為不是本人的卡，沒法使用微信支付。這讓他非常不方便，很多商店飯館都不收現金，他說下次一定申請自己的電話號碼，用微信支付。他在敘述中不評判不嘮騷的態度，讓我還挺欣賞的，比我這個當媽的有涵養。其實那天和他聊天時，我加了班，回家很晚，路上又突然下起了大雨，心情很不好。我本來打電話是想安慰他別太緊張，可是說著說著他就安慰起了我：快跑兩步就到家了，回家洗個熱水澡，blabla

以前我們每次回國都吃喝玩樂，可他這次除了中午有時候出去吃點飯，每天就是去醫院看奶奶，自己要求至少去兩趟，陪陪爺爺，自己做些飯，其餘時間就是在家裏看看書。他上不了平時的網站和SNS，所以和同學聯係不上（雖然早就知道也事先通知了同學），感到寂寞孤獨。但他並無怨言，隻是堅守崗位，等待任務完成。

今天他勝利完成任務，和姑姑交接班，回程的飛機也很順利，提前到港，他還抽時間去機場最愛的一家店裏吃了一頓飯。回到了家裏他說：哪裏都不如家裏舒服。

慶祝兒子歸來，先生做了拿手的steak配紅酒，沒有照相，就用這盛開的花代表兒子的成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