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長篇大論地教訓托小貓,她不理我,很酷地說:“我聽不見你說什麽。我沒有耳朵了。” 我掀起她的頭發,指著耳朵問她:“那這些是什麽?” 她淡定地回答:“我有三個鼻子。”
托小貓從學校回來,向我匯報:“今天Léa不會做拚圖,讓我幫她做。還說如果我不做,她就不給我十個巧克力。” 我:“那你幫她做了沒有?” 她:“做了啊。” 我:“那她給你十個巧克力了沒有?” 她:“沒有啊。” 我:“那她有沒有說什麽時候給你巧克力?” 她:“沒有啊。” 我:“你的意思是:她威脅:你不做拚圖她就不給你巧克力;可是你做了拚圖後,她並沒有許諾給你巧克力?” 她:“是啊。” 最要命的是,說了這麽多,她好像還是沒有反應過來這事兒那裏不對。 女兒,你到底是聰明還是笨啊? 去接托小貓,看見她的小朋友、中國女孩子Léa在教室門口探頭探腦,卻沒有穿大衣,不像要離開學校的樣子。 於是我路上問托小貓:“Léa不回家嗎?” 托小貓說:“嗯,她和Naomi一起跟老師在,老師要教她們。” 哦,看來是特別輔導。 我於是故意問:“你為什麽不留下呢?” 我以為她會回答:“因為老師讓做的事我已經會做了。” 然而她的回答卻是:“因為我沒有一個小袋子,裏麵裝著點心。” ?我完全糊塗了。這是怎麽回事? 她繼續解釋:“她們都有一個小袋子,可以吃點心!有袋子的才能留下來!” 我拚老命想了很久,大概猜到:她把因果顛倒了。留堂的孩子要自帶下午點心,在她那裏,成了“隻有自帶下午點心的孩子才能留堂。” 上學路上,我一邊走一邊教她背“兩個黃鸝鳴翠柳”。 背到“窗含西嶺千秋雪”,我解釋“從窗戶看出去,能看到西邊山上的很久很久都沒化的雪。” 她指著路邊一輛車上未清的積雪說:“這車車上麵就是千秋雪。” 我說:“好,你就是‘手指路車千秋雪’。” 托小貓說:“媽媽,你坐著,我給你講個故事。” 我說:“講吧。” 她:“有一次……有一個小寶寶……她的媽媽給她吃一點點辣椒,這樣她就會吃辣椒了……回去中國就可以吃辣椒了……她的媽媽會吃很多辣椒,爸爸也會吃一點辣椒。” 我:“然後呢?” 她:“然後就沒有了呀。” 我:“你這是什麽故事啊?” 她:“這就是‘會吃辣椒的小寶寶’的故事呀。” 又背詩。“少小離家老大回”。我自己先背一遍,然後一句句解釋給她。到了“兒童相見不相識”一句,我說“就好比媽媽很小就離開了家鄉,所以再回去時,家鄉的小孩子們都不認識我了……” 她說:“那你怎麽不告訴他們呢?你告訴他們,他們就知道了嘛。” 這句話她反複問,以至於背詩無法繼續進行。 我說:“你這個小胖豬豬。” 她:“我不是小胖豬,我是小黃花。” 小黃花?難道你天生就知道“黃花閨女”的說法? 給她試穿新買的牛仔褲。沒穿上時我覺得褲腿非常長,穿上後才發覺最多也隻需要卷一道邊而已。於是我悚然而驚,哀歎:“啊呀,原來你已經這麽高了。我那個小小小小的小寶寶哪裏去了?” 然後我裝出嗚嗚哭的樣子。 她立刻抱住我,用手來摸我的臉,說:“媽媽,媽媽,不要哭。我長成大寶寶我也愛你,一直愛你。” 我趕快回抱住她,說:“我剛才是跟你玩兒呢。我一直愛你,你小寶寶時候我愛你,大寶寶時候我也愛你,以後長成一個大阿姨,我還是愛你。” 兩人在浴室照鏡子自戀。她說:“你看,我長高了。” 我說:“是,不過還是沒有媽媽高。” 她回手拉住自己的辮子,把它往高舉起來,說:“這樣我就又高了一點。” 我說:“你這樣我也會。”說完也把辮子舉起來。 她想想,說:“爺爺就不可以。”(爺爺沒頭發了,當然不可以!) 想起回國時的一件舊事:回來的飛機上,她看到舷窗外麵有結上的霜花,於是牛脾氣發作,說:“我要摸霜。” 我說:“不可以。你在飛機裏麵,霜在外麵,摸不了。” 她:“那我到外麵去就可以摸了。我要摸霜。” 我:“飛機正在飛,你怎麽到外麵去?” 她:“讓飛機停下來,我走到飛機翅膀上,就可以摸了。我要摸霜。” 我:“飛機在半空中,怎麽停?不要再鬧了!” 她:(開始哭鬧)“讓飛機停下來……停在雲上!停在雲上!我要摸霜!” 飛機停在雲上……停在雲上……在雲上……雲上……上……這孩子太皮了,可是這想法真浪漫主義啊。 托小貓打了個嗬欠,然後說:“媽媽,爸爸告訴我,如果我們打嗬欠,旁邊的人也會打嗬欠。” 我說:“有時候會的。我們看到你打嗬欠,也會想打嗬欠。” 她凝神片刻,說:“如果你們兩個人都去中國,我一個人在法國,我打嗬欠你們就看不見了。對不對?對不對?” 探討這個問題好像沒什麽意義嘛。 托小貓問我:“孫悟空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我說:“男孩子。” 說完我突然懷疑:對啊,孫悟空到底是女孩子還是男孩子?西遊記裏好像沒明確說過ta的性別吧? 不過豬八戒既然叫他“師兄”,十有八九是男的。 托小貓問:“孫悟空的故事裏沒有女孩子嗎?” 我說:“有,而且有很多壞女人。比如白骨精、老鼠精,都是壞妖精。” 她:“妖精是什麽?” 我:“……妖精就是不是人的壞東西,壞鬼。” 她:“在中國的電視裏我們為什麽看到孫悟空打人?” 我:“因為他很厲害,所以天上的神仙很害怕他,就把他招到天上去做官……” 她(大吃一驚):“他們住在天上嗎?” 我:“是的。不過那隻是故事,不是真的。” 她出神地想了一會兒:“如果孫悟空住在法國的天上,我就可以在雲上麵見到他了……我比孫悟空還要厲害,我坐飛機的時候就在雲上!” 我(無情地):“那是飛機厲害!人家孫悟空是自己飛到天上去的!” 她:“豬八戒是孫悟空的朋友嗎?” 我:“不完全是。豬八戒是孫悟空的師弟。” 她:“師弟是什麽?” 我:“就是說他們有同一個師父,但是豬八戒比孫悟空晚來,所以他是師弟。” 她:“師父是什麽?” 我:“師父就是……老師。” 她:“老師教他們東西嗎?” 我:“這個老師……不教他們東西。他們會的東西比老師多多了。” 她:“那為什麽他還是他們的老師呢?” 我:“……”(無言以對) 幸好她注意力立刻轉移。“他們的老師就是那個穿紅衣服的吧?” 我:“對了,那衣服叫做袈裟。” 她:“袈裟是什麽?” 我:“袈裟就是那個老師穿的衣服!……你說話怎麽像車輪一樣骨碌轉?” 托小貓,你這麽羅嗦,真有唐僧的天份啊!Only yo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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