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小貓的中文(十一)
文章來源: 托寶貓2012-06-16 09:42:21


連續陰天,不是下雨就是多雲。
我對托小貓說:“外麵天陰,沒有太陽。”
她說:“太陽到哪裏去了?”
我說:“太陽躲在雲的後麵了。”
她點點頭,說:“太陽躲起來,是因為它害怕被雨淋濕。”
多麽浪漫主義的解釋啊。

我正在切菜,托小貓坐在我腳下,在寫字板上畫畫。
她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立式橢圓,說:“媽媽,你看,這是一個土豆。”
然後她又在那個“土豆”裏畫了很多平行的橫線。
我有些驚奇,問:“這些橫線是什麽?”
她不屑地抬頭看我一眼,說:“這是我在切土豆。”

托小貓最近隨時隨地、就任何事物提問“為什麽”。
比如她有一天問我:“人為什麽有頭?”
又有一天她問:“人為什麽要結婚?”
昨天走在雨裏,她問我:“媽媽,水是從哪裏來的?”
今天早上她問:“貓為什麽有胡子?”
可憐的老媽,絞盡腦汁,調動一切生物、化學和物理知識,盡量給她的問題以科學的正確的回答。可是我發現,很多情況下,她隻管提問題,卻往往聽不懂回答……

她最近迷上了寫阿拉伯數字。眼中所見,到處都是數字。
今天早上她把腦袋靠著我的腦袋,突然說:“我們的兩個圓頭在一起,就是8。”
我承認,我當時思索了片刻才明白她的意思。

有一天(就是她問“人為什麽要結婚”的那天),當我們東扯西拉地說到“你長大以後也會跟一個男孩子結婚”時,她愣了一下,突然放聲大哭。
我說:“你哭什麽?”
她抽抽噎噎地說:“可是,我想跟你們結婚。”
我說:“不行啊。我們已經互相結婚了。而且爸爸和媽媽是不能跟你結婚的,你要跟一個你愛的男孩子結婚。”
她說:“可是,我想跟你們在一起。”
我又感動又好笑,說:“等你結了婚,你還可以回來看爸爸媽媽嘛。”
她繼續哭,說:“可是,我不知道走哪條路。”
我說:“你可以像Dora一樣,看地圖嘛。”
她哭得更厲害了,說:“&@$#£%@#……”
我說:“啊?你說什麽? ”
她繼續泣不成聲,哭得眼淚鼻涕橫流。我湊近了才勉強分辨出她說的是:“……可是,我的地圖沒有眼睛……”
動畫片裏,Dora的地圖是有眼睛的。自己的地圖卻沒有眼睛,這是多麽令人傷心的事啊……

有一天她問我:“我在你肚子裏的時候,我怎麽吃飯?”
我說:“你自己不吃飯。媽媽吃飯,然後通過你肚臍眼上的一根帶子喂給你。”
她憂愁地說:“你隻分一點點給我。我肚肚很餓。”

托小貓把自己關在衛生間裏出恭。我隔門詢問:“拉完了沒有?”
門裏傳來她喜悅的聲音:“拉完了!有三個臭臭,一個大,一個中,一個小。它們是臭臭爸爸、臭臭媽媽和臭臭寶寶!”
孩子,能進入你這高雅芬芳的比喻,我深感榮幸。

有一天她問我:“人為什麽有牙齒?”
我心裏一陣高興:總算問我一個容易回答的問題了。
於是我胸有成竹地說:“有牙齒是為了吃東西的時候可以嚼嘛。”
她嚴肅地說:“還可以用來吃壞人。”(她這裏說的“吃”,多半是“咬”的意思)
我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一頭小獸,正磨牙霍霍向敵人。托小貓這一句話,無意間揭示了哺乳動物的獸性本質……

吃飯的時候,她突然問我:“媽媽,你已經長完了嗎?”
“長完了”這個說法,一定是她從法語 finir de grandir直接翻譯過來的。
我說:“是的,我已經長完了。雖然我不高,可是沒辦法,隻有一直這樣了。”
她得意地跑到我身邊來,挺直腰板說:“我還沒有長完!我會比你高!”
小樣。我說:“比我高算什麽?你要長得比你爸爸高,我就佩服你!”
她看看爸爸,黯然無語。低下頭回到盤子旁,發狠地接連猛吃了幾口。

母親節。托小貓和爸爸到外麵轉了一圈回來,遞給我一枝玫瑰花。據老鼐說,是她親手選的花、親自遞給老板包裝、親自把錢遞到老板手心裏。
她看著我把花插到花瓶裏。拉拉我的衣服,說:“媽媽,這是我們倆的花,啊?是你的,也是我的。”
太小氣了,送出去的花還要爭一半所有權。這讓我突然想起,這小氣也是家學淵源:當年我跟老鼐去他一個朋友家做客,帶了一瓶很好的酒去。我一路祈禱,滿心希望那朋友在當天的飯桌上就打開這瓶酒,而不是當作禮物收下。老鼐很奇怪,說:反正都是送給他的,他今天喝跟改天喝有什麽區別呢?我說:不一樣。他如果今天當場就喝,咱們也可以喝啊!
娃兒,你媽媽這樣摳門,又有什麽資格說你摳門……

就在剛才,托小貓手腳並用地爬到我身邊,說:我是一隻狗。
我說:可以,隨便你。
然後她溜到一個角落裏,半天沒聲音。我過去一看,她雙手持定一段包禮物的彩帶,正在上麵磨牙。那彩帶已經被她嚼得口水淋漓了。
我說:你在幹什麽呀?這帶子好髒,又有毒,你為什麽要嚼它?
她委屈地說:“我是一隻狗。這是我的肉骨頭!”
入戲太深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