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子之手之九
文章來源: 碧血千尋2005-06-18 17:04:25

              九

  “你猜我在這裏多久了?”

  “不知道。”

  “十年。”

  “從大學畢業開始。”

  “直到今天。”

  時間久了,人會麻木嗎?就像許多外科醫生最初見到了鮮血直
流燒傷燙傷的病人,也會心跳加快,冷汗直流;就如多醫科大學的
男學生被分配到了婦產科,在第一次為嬰兒接生的時候是害羞而神
聖的,到了見血不驚,見到異性的身體如給自己換衣服一樣,可能
就成了一種職業病。本來知曉對方的疼痛,但是絕對不能因為這種
同情而造成自己職業上的失誤,久之,連自己受傷的時候,也不覺
得疼了。

  許敬安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在這輛車上工作了十年,也就是
他最初給了歐陽薇一個逃票的警告。後來,在見麵的時候短短的幾
句話,他們成了所謂的朋友。

  他是不愛說話的人,從來不多講,工作之餘更多的就是做在車
窗前看著外麵發呆,據說窗外是他的家鄉,有他的親人。後來,據
朋友說他早就有機會去遠方發展未來,但是他毅然留了下來,盡管
車上的工作很乏味,但是離家比較近,許敬安是個戀家的人,或許
不離開家也是因為他沒有安全感,就這樣,他重複著,從終點到起
點。

  許敬安也經常在處理完工作後閑暇的時間來和歐陽薇聊聊世界
觀,不過很少對任何事物去表態,最多也就是一句,那是。在命運
最初降臨在你的身上的時候,你不是是也會和命運到一聲是?十年
的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嗎?

  更多的時間,他在歐陽薇麵前單純如水,他說他非常留戀大學
的校園生活,在那裏可以做個小人物,不用這麽忙碌。他說看多車
上的來來往往,讀懂了死去活來原來不如就是離散一場。

  世界上真的有人能看破這個紅塵嗎?哪怕你天天在人海裏麵看
車來車往,哪怕你在冬去春來看花謝花開。每當下雨的時候,許敬
安的臉總是隨著天氣變得陰鬱而冷淡,所以歐陽薇總覺得他有許多
心事不肯顯露,難以表達。似乎那是一種說不出也道不明的痛似有
還無。我也有的時候懷疑自己的思維是不是太過跳躍,總去聯想那
些於己無關的事,但你真的把某人當做朋友的時候,你就已經進入
了不由自主的關心和莫名其妙的種種聯想。

  如果一個人告訴你他不快樂壓抑到了極點,你可能懷疑這個人
是心理不健全;如果一個人告訴你他真的很快樂很隨意沒有一絲遺
憾我肯定會懷疑他的積極。事實上,我們這個世界上的人本來都是
有煩惱的,隻是許敬安更多了一份承受,即使他的生活是平坦的,
這隻是我的一個假設。

  更多的沉穩隻能說明了他的熟練,處事不驚也隻能說明這個人
即使沒有經過滄桑但是已容身於滄海。當你對什麽事情都沒有希望
的時候自然就是一種失望,無所謂我們的中庸之道。如果一個人告
訴歐陽薇機會是人創造的,沒有什麽是不可以的。那歐陽小姐一定
會覺得他在說假話,因為人在環境下是是複雜的,往往身不由己。

  就如許敬安在這列車上的十年,已經足夠的改變了他的天性。

  固執的人不會承認錯誤,就如我們沒有一個人不會撒謊一樣,
我們錯了也是值得,其實和莊子蝴蝶夢中一現一樣的美麗,自欺欺
人罷了。真的有人永遠的自得其樂嗎?還是本來就是孤芳自賞的另
外一個腳本。就如他最經典的一個留在我腦海裏麵的故事,頭一天
很有興致主動請歐陽薇吃飯,第二天見麵的時候卻說我昨天答應了
請你吃飯,歐陽薇差點沒有被飯噎死。

  在我們這一代高呼理解萬歲的同時,他深深的把自己藏在潮濕
的角落,臉上高掛這迎接明天的太陽的興奮,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現
實嗎?

  現實必須把自己放在深處,放的很低很低嗎?難道這就是個性
使然。

  記得海洋裏麵的魚是陸地上的動物退化而來,還是陸地上的動
物退化到了海洋。隻記得古老的傳說裏麵,那個美人魚姑娘於王子
的故事,終歸化做一片美麗的泡沫。在這片時代的大潮裏麵,多少
兒女奮不顧身投身於大海裏麵拚搏,有的犧牲於默默無聞,無聲的
葬身於大海,有的習慣了在海水裏麵呼吸,習慣了在海底珊瑚中穿
梭,他們忘記了原屬於另外一個世界。

  許敬安從來不會在臨時停車時走下來看風景,其實他也很想看
看這個曾經屬於他的世界,很想重新來過一次,他甚至沒有意識到,
他除了這個十年的數目外,真正屬於他的實在是太少太少。

  在一個風景秀美的站台,有著自然而清新的空氣,歐陽薇真想
伸手邀請那透過窗戶看風景的許誌安一起下車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