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毒女人和經毒女人(下)
文章來源: 漢代蜜瓜2009-12-20 09:31:09


可能 M 姐是有幫夫運的。 G 哥不久趕上高考經濟的大潮,辦起了高考藝術學習班,對外招生。

藝術班的招生比較有講究,要能請得動有名的教授最好。但是現在藝術院校有名的教授沒有幾個上藝術班賺這點小錢的,這個全靠辦班者的人脈和麵子了。

我老爸一向對他那些混得不太好的學生雪中送炭(混得好的學生用不著他錦上添花),抽空去給那些學生輔導輔導,開開講座,也給他介紹一些其它的教授去幫襯, G 哥開始賺錢,這一輩子也沒賺過這麽多錢。

賺了錢他也不交給 M 姐, M 姐有時候討到學校去,他們大打出手。 M 姐到我爸媽這裏告狀,我爸媽總是站在 M 姐這邊訓斥 G 哥,把他搞得很沒麵子。

他們倆人在家裏打得更凶,甚至 G 哥把 M 姐打得鼻青臉腫,沒法出門。這個時候他們兒子都看不過去了,問他媽為什麽不離婚。

這個時候我爸媽是毫不含糊的,立場堅定地站在 M 姐一邊說,打人就是不對。

這個時候當著施暴者的麵去責備受害者,是對施暴者的慫恿,等於是他的同盟。我甚至建議 M 姐報警,盡管 G 哥是我的師兄。

如果施暴者是我弟弟,我的立場也不會改變,大不了我去把他保出來,請求受害人的原諒,等待接受法律的從輕處罰。

M 姐終於報警,可惜那個時候接近春節,警察忙得不可開交,居然說,家務事你們自己處理。

我說過, G 哥是個賺一個花兩個的人,為了把他手裏的錢忽悠出來, M 姐在婆婆從山東過來暫住的時候,請婆婆幫忙,把 G 哥的存折騙了過來。知子莫若母,錢到了媳婦手裏,等於進了保險櫃,在兒子手裏,不知道哪一天就不是自家的了。 M 姐婆婆對媳婦的信任超過兒子,存折一到,立刻交給媳婦,讓她都取出來。

為了能讓 G 哥把錢留住, M 姐聽從我媽的建議,在我媽家附近買了一套二手房,讓 G 哥開始還貸生涯。後來他們為了把戶口遷到杭州,又在下沙買了一套新商品房,把一家人戶口辦進來,這樣兒子上學就地考大學的問題得到解決,也解決了 M 姐每次出國辦手續的麻煩。

M 姐的業務出色,單位裏經常獎勵出國遊,出國開會等,手續要在戶口所在地辦,時間和精力都花不起。

M 姐感歎:“大地方和小地方就是不一樣。杭州這地方,出國不是常見的事兒嗎?去公安局辦手續,公事公辦,該怎樣就怎樣;回我們老家,那些人沒見過世麵,覺得出國是了不起的事,能卡你就卡你,我花了不少冤枉錢。”

G 哥還買了一輛車,說是為了業務方便。

也許覺得 M 姐管得太多,也許覺得 M 姐盯得太緊, G 哥感到不自由,總之他們吵了打,打了吵,漸漸 G 哥不回家, M 姐懷疑他有外遇,更盯得緊,吵,打,生活亂成一鍋粥, G 哥要求離婚, M 姐堅決不同意。

最後 G 哥幹脆分居,住到學校裏去。有一年我們回去,請他們夫妻一起吃飯,盡管兩家離得很近,晚上 G 哥都不回家,在我們家打地鋪。

我問我爸;“ G 哥是不是在外麵有女人?否則幹嘛這麽堅決這麽迫切地要離婚?”

我爸尋思半天,說:“應該沒有,可能他就是覺得不自由。”

我說:“這 M 姐自己也做到經理級,賺錢又不比他少,幹嘛不離?”

我爸說:“他們這麽拖著真沒意思。”

我媽當然跟所有傳統的女人一樣,反對離婚。她勸 M 姐:“你別管他了行不?你知道打不過他,別跟他打了行不?你就當他提款機,讓他幫你還貸款,行不?”

到後來,打得實在不像樣,我媽也說:“你還是離了吧。”

我對 M 姐說,離了婚你也可以讓他還房貸,離婚協議上寫上這個條款就行。他不是要自由嘛,你就把錢留下,自由給他吧。

M 姐咬定青山不放鬆,不離就是不離。

在我看來, G 哥有啥好?年輕的時候也許蠻英俊的,可是歲月侵蝕,煙熏酒澆,臉是酒紅的,牙是煙黑的,倒貼我都不要, M 姐看著是寶,緊張得不得了。

M 姐要能力有能力,要氣質有氣質,配他綽綽有餘。如果 M 姐在西方社會,絕對比 G 哥要搶手得多得多。

後來不知道哪一天,我媽在電話裏突然對我說,你 M 姐終於離了。

嘎,我說,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她說:“你 G 哥在外麵借高利貸,把她嚇壞了,趕緊離了。”

據說 M 姐找律師谘詢,律師說:“他說離就離?他是誰?”

律師靠離婚吃飯,當然不會希望雙方不離,這所謂的不離,是爭取女方最大利益的戰術。

兩套房子都歸 M 姐,車子歸 G 哥,家裏的一些債務歸 G 哥。

這次我回國, M 姐請我去美容喝茶,請我到她家玩,跟我說:“其實他不知道,除了房子,我現在身家已經超過百萬。我不是不能同甘的人,隻是人家不稀罕。其實就是他不工作,專心在家裏搞藝術,我也願意養他——”

M 姐家裏的陳列櫃裏,擺滿了她在保險公司成就的證明——經理聘書,講師證書,獎勵證書。 M 姐做到部門經理級,收入包括經理級固定工資,手下業務員的業績提成,她本人的業務提成,外出給公司業務員培訓的講課費,月薪已經超過萬元。並且,有很多自動找上門的業務,比如老板級別的人打電話到公司要求業務員上門講解業務,這種業務公司不會交給普通業務員做,怕他們帶著客戶跳槽,一般都交給 M 姐這樣的高級業務經理。

公司還獎勵她一輛車,她去日本新加坡台灣領獎開會,風光無比。

我問,你這些證書擺在這裏, G 哥沒問過嗎?

她說,問過一次,問我,這些東西有用嗎,能變成錢嗎?

我無語——是不是男人都一個德性?! 賺了點錢覺得老子天下第一,很了不起,女人永遠不如自己?

對於兩套房子都歸自己, M 姐這麽說:“房子在我手裏,還能給他留個退路,哪天他混得不好了,我給他個存身之地。給了他,說不定哪天給他賣了,哪天他混得不好,老了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M 姐還深刻檢討:“你說是不是那幾年我工作忙,感情上忽視了他的要求?”

我倒!多麽賢惠的山東傳統賢妻良母啊!我拍著她的手笑著說:“你千萬別這麽說。那幾年他不掏錢養家,你忙成那樣還要照顧兒子,已經很盡力了,他還想怎麽樣?你不要老下罪己詔。這不是你的錯,跟你沒關係。”

M 姐反問:“真的?”

我說:“真的。你是他老婆,不是他媽。你做老婆問心無愧,可以了,向前看,再找個伴。”

M 姐說:“算了,我帶著兒子一個人過了,才不伺候人呢。”

我說,找個老板,不用你伺候。

M 姐說:“國內最新潮流,真正有身份的老板不出去應酬了,回家吃老婆燒的清淡小菜。”

一日不學習,跟不上新形勢。

現在 G 哥為了表示自己的新派作風,跟前妻再見亦是朋友,有時還上門探訪。每次去 M 姐都對他客客氣氣,反而是他們的兒子對他惡語相向。有一次他在兒子麵前訓話,被兒子搶白:“你搞搞清楚,現在這是我跟我媽的家,沒你什麽事兒,你別在這裏擺譜。”

G 哥十分無趣,下次過去都要先打聽兒子在不在。 M 姐說兒子:“他是你爸!”

兒子說:“他像爸嗎?你這人怎麽沒記性?忘了他怎麽打你的?!”

M 姐無語。

有一天我媽私下裏對我說,如果你 G 哥要求複婚,你 M 姐會同意的。

我又倒!

也許他們倆糾纏的歲月太長,也許他們相識結婚的時候年齡太小,半生纏下來,用《全職太太》裏麵鄭義成的話來說,“兩個人就算是怨偶,打了五年十年,也能打出些交情來。這些歲月象一座大山,你挖不動搬不掉。”

他們豈止是五年十年,是將近二十年,這些歲月已經不是一座大山,簡直是連綿的山脈。

再加上中國女人從小受到的儒家熏陶,山頂上再加座美德之廟,鎮山之寶,足夠她在以後的歲月裏在山中守候。

G 哥不是現實的丈夫,是她心中的符號,精神的倚靠。

離與不離,沒有太大的區別,她永遠等待他的停靠。

我理解她,但是讓我像她那樣生活,我做不到,就像讓她擁有我這樣的思想,她也做不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