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洛杉磯小留學生淩辱案的第四次聽證會。早上去了潑墨那刑事法庭，開庭是九點。按照姓氏排列出場，他們通常都是最後審，我9點半到法庭也不會遲到。可我剛到5樓N法庭，聽證會已經結束，因為前麵沒有案子。每次聽證會都不會超過５分鍾。這三個小留學生於今年３月被拘捕，4月，5月，７月，９月，１０月，１２月都開庭聽證，他們父母為此成了空中飛人，一年中飛來多少次，在法庭與兒女短促見麵，這種煎熬，令人同情。

  主犯翟雲瑤來自上海，據說父親是公安局的高官。今年三月，因一張冰淇淋賬單等小事與劉同學發生糾紛，於是她約了楊玉菡等十幾個人在洛杉磯羅蘭崗淩辱她人達５個小時。她的男朋友張鑫磊負責開車送她去現場，按照美國法律，他屬同犯。事後翟同學還威脅對方“你不要報警，我們局子裏有人的。”。這半年的監獄裏，她顯然胖了很多，以前她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在法庭打斷對方講話，被法官指責過。今天她轉身退庭時，也用黃色文件袋遮蓋了背後的手銬。她的母親衣著貴重到場坐在聽證席上，一身雪奈爾香水味襲人，看起來是個斯文高貴的女人。無論如何也看不出一個瘋狂的女孩，有這樣低調的媽媽。她從來不跟記者說一句話，總是躲著一閃而過。也許他們以為這樣做就可以保住一些麵子。

  據說那個長發遮麵的女生楊玉菡就是動手用香煙燙人的同犯，出庭好多次了，從來沒見過她的家人，她出場時總是用長發遮住臉，似乎是個害羞的女孩。而今天她轉過身來不斷地向門口張望，好像在尋找什麽人，她第一次露出了圓圓的臉。可是她的家屬依然沒有出現。她今年19歲，是此案中年齡最大的女孩。她們的律師費都是已經超過20萬，此案子可以幫律師付清學費，還可以買棟房子。我看那個華裔律師是具備幸災樂禍的眼神的，其實有沒有律師，法官是一樣依法判罪的。

  那個為女朋友開車的張鑫磊，他染過的金發長了，已經變成［漂染］，夾雜在烏發之間，他雙手被反銬著離開法庭。不知道父母看到兒子這樣的狀況，是恨還是痛。他來自中國深圳，每次他的父親總是穿戴整齊到場，母親的指甲修的很亮麗吸引人眼球。據他父親說已經花了20萬美元的律師費，一棟房子賣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案子。變賣家檔［救兒子］的做法在中國是［偉大］的，而我認為在出國之前，要讓兒女知道怎樣尊重人，生命平等，要讓他們知道美國的法律不是兒戲，那才是明智的。

  張的父母說美國律師不負責任，常常連案情搞不清楚，也很少跟他們接觸，也許案子接太多了。他依然認為兒子無罪，兒子說要把官司打到底。他來美國不到兩年，說是一個朋友在美國買了房子，約他們一起來美國讀書。父母就讓未成年的兒子獨自來美國“留學”了。目前在監獄裏已經關押了9個月，高中也無法按時畢業，還麵臨著更多的牢獄日子。這樣的［留學］代價太大了。不過在美國就算出獄依然不受歧視，照樣可以開創新生活，如果他能繼續留在美國，希望不因此而消沉，重新開始努力學習，將來也許會是一個好律師呢。

   在法庭門外，我們見到楊玉菡的律師，他說聽證會上沒有達成認罪協議。1月5日再次開庭，翟雲瑤和張鑫磊換了律師，1月５日新律師全體到場。那將是最後一次認罪協議聽證。如果不成，就要進入陪審團程序。認罪協議的初步判決是：翟雲瑤13年8個月；楊玉菡10年；張鑫磊6年。自從他們被抓的那日起，在監獄中的日子一天算兩天。所以他們已經在美國監獄待了18個月了。這可以抵消刑期，看來[判刑]這種算術題也不簡單。

  律師說，隻要其中兩人簽了認罪協議，法官也可能會判決。他認為進入陪審團聽證，風險很大，因為警察收集的證據很周全，難以推翻。不過就算判了刑期，還是可以打85折的，我聽著奇怪？監獄也有折扣券？為啥？據說是加州監獄人滿了，節約開支就給刑期打了折。這樣省我們納稅人的錢也好，但是如果街上到處都是提前釋放的犯人是不是也挺恐怖呀？我想失去自由的懲罰不輕鬆，這種教訓夠深痛的，人生苦短，外麵的陽光燦爛，人生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還有很多生活要享受，人們知道牢獄之苦，誰也不會再想進去的吧。她們經曆了一次又一次的審判，這些日子不知道她們在監獄想什麽。監獄裏的日子度日如年。可惜的是大好的青春時光消磨在監獄裏。人啊！不能失足，失敗不起啊。

  我很同情他們的父母，這樣傷財傷神是為了什麽？如今中國發達，很多人把孩子送到美國留學當作時髦。而殊不知把未成年的孩子送出國獨立生活是不負責任的。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世界，怎麽能讓孩子去闖呢？美國有成熟的社會製度，有強大的法律，人人平等，是人盡其才的好地方。但由於文化差異和新聞的封閉，中國很少人懂美國。而未成年的孩子成長中最需要的是父母的關愛，而不是[美國留學]這樣的虛名。

  我一直不明白中國的孩子怎麽會那麽殘忍的折磨他人。前幾天遇到一個中國來的小學生，讓我很震驚。她5年級，剛到美國未滿一年。我問“你喜歡美國，還是中國。”我想她一定會喜歡中國學校，那裏有同學，還有好吃的川菜，而剛到異國他鄉語言不通，說不定還會被小朋友歧視。

  她卻很響亮地回答“喜歡美國！”我很意外，她怎麽知道美國的美好？

“說說，為什麽呢？”我繼續。

  她回答很簡單：“美國老師不會打人。”

  我睜大眼睛望著她“啊？中國老師會打人嗎？怎麽打學生啊？”

  她說自己就被老師打過，很疼，老師在學校用棍子隨時打學生。這樣的教室還不如監獄。

  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聽說過老師會打人！現在老師怎麽突然會打人呢？老師打人，就意味著學生長大也可打人。老師用棍棒征服學生。學生到社會上就可以發揮武力的作用。人與人之間互相武力征服，這樣的種子種在孩子心裏，不是天下大亂嗎？翟雲瑤同學如果被老師用棍子打過，她就可以用香煙頭去燙不聽她話的同學。“教育是最大的失誤”這是鄧小平先生講的。

　　　　　　　　　　                                                                    刊於世界周刊12/20/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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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worldjournal.com/3594676/article-%E3%80%8A%E5%9F%8E%E5%B8%82%E5%82%B3%E7%9C%9F%E3%80%8B%E4%B8%AD%E5%9C%8B%E5%B0%8F%E7%95%99%E9%9C%B8%E5%87%8C%E6%A1%88%E8%81%BD%E8%AD%89%E8%A6%8B%E8%81%9E/?ref=%E4%B8%96%E7%95%8C%E5%91%A8%E5%88%8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