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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步行2013-03-18 19:50:23

那一天我端著兩隻手在跑步,忽然想起來,人手的各種承力動作裏,恐怕這“端”是效率最低的一個。挑,背,扛,提,舉,端,六種負重方式,隻有端這一種沒有鎖定關節,所以它也就最累。如果一個人能背起二百斤的口袋扛一百斤的箱子,端他頂多也就二三十斤。還不能走遠道。別的不說,就說這跑步,空端著倆手還覺得累呢。要不是為保持平衡真恨不得把它們抄在口袋裏。



這樣說起來,就不止是端一個字的事。多想一想的話,但凡字裏麵帶了uan這個音,這字裏就帶上了彎彎繞繞,費事羅嗦的含義。你看漢,看寒,兩個幹淨利落的字。加上個u音,就縮起來變成了“環”。淺,欠呢?加u變成了“圈”。戰,沾變成了“轉”。談,探變成了“湍”。藍和爛則變成了“亂”。



亂也好湍也好,這些字字形上並無牽連。把它們和這“曲曲折折,彎彎繞繞”一層意思連接起來的,隻有讀音這一條線索。別人說象形,形聲,講的是文字與字義或文字與讀音間的聯係。至於字義與讀音間的聯係,則難得見人提起。



我忽然意識到,這樣的字義與讀音間的直接聯係,很可能是早於我們的象形文字而存在的:一定是先有了根據這"曲溜拐彎"的意境而產生的這些字的讀音,而後造字的人才去找不同的字把它們分別書寫下來。在這個過程中造字的人或者有意或者無心,忽略掉了字音與字義間的這種聯係,把本來密切相關的一些字割裂開來,變成了不相統屬的獨立王國。



如果造字的人當時一轉念間,把這種字義與讀音間的聯係保持下來,那時我們的文字就會有了拚音文字的特性。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它是多有趣的觀察呀。從這環轉彎圈亂環之中,我們看到千萬年前三岔路口那一點。倉頡坐在那兒苦思冥想,拚音呢?還是要象形?



我不知道他當年的決定是否正確。我隻為能看到這一幕而交欣歡然。